仆人

剧情片英国1963

主演:德克·博加德,莎拉·米尔斯,温蒂·克雷格,詹姆斯·福克斯,凯瑟琳·拉塞,理查德·弗农,安·弗班克,Doris Nolan,帕特里克·马基,吉尔·梅尔福德,阿伦·欧文,哈罗德·品特,Derek Tansley,Brian Phelan,Hazel Terry,Dorothy Bromiley,Alison Seebohm,格里·达根,John Dankworth,Davy Graham

导演:约瑟夫·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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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2 11:44

详细剧情

  刚刚搬到伦敦的托尼(詹姆斯·福克斯 James Fox 饰)雇佣了名为巴雷特(德克·博加德 Dirk Bogarde 饰)的男子作为家中的仆人,将家里上下大大小小的一切事物交给他打理,聪明肯干的巴雷特没有让托尼失望,很快便获得了主人的信任。  托尼的女友苏珊(温蒂·克雷格 Wendy Craig 饰)并不喜欢巴雷特,因为她隐约察觉到,托尼和巴雷特的妹妹薇拉(莎拉·米尔斯 Sarah Miles 饰)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之后,托尼震惊的发现原来薇拉系巴雷特的情人,深感受到欺骗的托尼解雇了巴雷特。一次偶然中,托尼和巴雷特在一间小酒馆重逢了,他们重新建立了主仆关系,但这表面平和的关系里实则充满了刀光剑影。

 长篇影评

 1 ) 转化

一出主仆转化的心理剧,转化的根源来自性与依赖。仆人巴雷特卑微的出场与富家子弟托尼的高傲实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主仆雇佣关系。可过硬的技能,出色的能力往往在很多时候可以扭转地位的差异,只要你能让他依赖你,你就拥有了尊严和话语权。巴雷特将托尼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做得一手好饭菜,他出色的完成着每日的工作,为托尼解放了双手,腾出了时间,享受到了“不用操心”的安逸,而安逸往往就是依赖的原因。所以当托尼的女友数次显露出不信任巴雷特的心理和言行时,托尼并不在意,他知道他可以信赖巴雷特,当你的生活因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舒适安逸,你就会放下戒心,信赖这个人。主人离家,仆人当家作主,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主仆关系。巴雷特叫来了自己的“妹妹”在托尼的房子里寻欢,直到突然回家的托尼发现了厕所里洗浴的“妹妹”,这三人的心理与彼此的关系在此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接着趁巴雷特不在家时,“妹妹”风骚的坐在餐桌上勾引托尼,两人发生关系。这是一个关系转变的重要时刻,影片始终没有告诉观众这一切是巴雷特和“妹妹”精心设计的反客为主的计划还是面对偶然事件的一蹴而就,这种朦胧的不确定感也给影片增加了更多的解读性和延伸性。

性的发生让托尼与巴雷特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主仆而已,“妹妹”横在两人的天平中间不断给托尼加码,托尼越来越低,巴雷特越来越高。仆人谦卑的姿态慢慢变为平视,再然后变为轻蔑。所以当托尼和女友回家发现巴雷特在房间里与“妹妹”嬉戏打闹时,面对巴雷特的轻蔑态度,托尼表现出了震惊与怯懦,得知巴雷特要与“妹妹”结婚时,托尼无所适从。他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这超出了他的想象空间,并且他还和“妹妹”发生了关系,背着女友与“妹妹”偷情,羞耻,内疚,迷惑,背叛,各种混乱的思绪堵住了他的嘴。他在女友的提醒下赶走了巴雷特和“妹妹”,但没过多久巴雷特前开求情,表示自己被“妹妹”所骗,一无所有,希望再次成为仆人。对于托尼来说,这是一次报复的机会,至此,两人再次回到了主仆关系,只是这一次,托尼变得更加刻薄,他变得更懒,将家里弄得更乱,不断给巴雷特挑刺,增加他的工作量。两人如同一对互相不爽对方的“老朋友”,直到巴雷特受不了被针对打算再次离去,而托尼卑微的极力挽留,巴雷特彻底的成为了主人,成为了掌权者。依赖—性—内疚—震惊—报复—失去,即将一无所有的托尼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尊严和身份来留住集魔鬼与天使于一身的巴雷特。影片最后是一副颓废画卷,巴雷特邀请了一众女人在托尼的家中开淫乱派对,托尼神智不清的喝着酒,如同一个瘾君子,前来的托尼女友与巴雷特接吻,这间房子里诞生了新的主人,“妹妹”在卧室打开灯等着巴雷特入寝,醉酒的托尼趴在地上聆听男女嬉闹的声音,只剩一副皮囊。

 2 ) 跨越阶层的爱情,谁会用真心?

利用情感上的依赖,对一个人进行各种各样的“虐杀”,这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PUA行为。这会是一个被很多人感兴趣的话题,然而这个话题之外,我们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种剥夺,非公平方式下进行的某种情感剥夺,以至于被剥夺的一方,短时间内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之所以一个人被PUA,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他信,如果他不信,PUA也就不会发生。信的基础来源于付出与回报,如果某个人信奉付出就会有回报,那么当他付出的时候,如果迟迟没有回报,最终只会越陷越深。PUA也就会因此而发生。

今天个大家推荐的电影大概说的是一个PUA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并没有单纯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某一件事实。而是站在了某一个视角之下,为我们展现出来某一种客观存在的现状的一种可能。它没有整体性的偏向某一方,只不过克制的陈述了一个故事。

《仆人》说的是两个不同阶层之间的情感维系的故事,托尼是一个搬家到伦敦的公子哥,他雇用了一个仆人巴雷特,然而巴雷特表面上是一个悉心的奴仆,实际上却有着缜密的心思。托尼的女友苏珊对于巴雷特心怀疑虑,然而这种越来越重的疑虑并没有使得托尼对于巴雷特的看法有任何的改变。然而当巴雷特带来了自己的“妹妹”薇拉之后,托尼的生活开始发生了变化。

渐渐的,托尼与苏珊之间的感情变淡了,而这种淡化却在薇拉身上变得的浓郁起来,托尼渐渐的陷入到了薇拉的情网中不能自拔,然而悲剧发生了。某一天,突然回家的托尼与苏珊撞破了薇拉与巴雷特的好事。原来这是一个骗局,感觉被愚弄的托尼赶走了巴雷特和薇拉,与此同时,苏珊也离开了他。

某一天,在一个小酒馆,托尼重新遇见了巴雷特,两个人不计前嫌的又走到了一块,此时,托尼重新接纳巴雷特之后,渐渐的开始了自己的折磨计划。巴雷特不堪其辱终于爆发,托尼看似成功的复仇,然而主仆二人之间的关联与维系再一次的崩塌。这个轮回之下,托尼得到了什么?苏珊看到了什么,巴雷特和薇拉获得了什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却都回不去了,为什么回不去,因为面目全非。

这是一个反转了好几次的故事,托尼一开始和巴雷特是主仆关系,而且两个人的地位是模糊的,正由于两个人的地位模糊,托尼和巴雷特之间的地位也是清晰的。这并不是文字游戏。在托尼看来,绅士与被看作是绅士的仆人之间本就该亲密无间,心有灵犀的,而巴雷特刚好符合了托尼对于完美的主仆关系的幻想,最终,托尼看来巴雷特是非常适合在这个屋子里呆下去的。而巴雷特看来,托尼不仅仅是一个好的主人,更是一个趋近于好友的人。两个人之间的情感逐渐的变近,达到了主仆二人的最高境界。

然而一旦达到这种境界后,生活中的托尼和巴雷特就开始泾渭分明了。苏珊是一个旁观者,也是一个冷静去看待这个事件的人。苏珊知道主仆关系之间总是存在着某种界限的,这种界限是无可逾越的,一旦某一个人超过了这个界限,整件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苏珊认为巴雷特越界了,而托尼对于这种“越界”显然没有很好的认识,反倒是认为苏珊小题大做。然而故事继续往前走,苏珊所担心的一切都发生了。

巴雷特用自己的“妹妹”使得这种越界更加的肆无忌惮,而托尼并没有在这种界限面前控制住自己,反倒是越陷越深了。此时此刻,主仆二人的关系天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如果不是苏珊关键时候跟托尼撞破了巴雷特与薇拉的谎言的话,这样的主仆关系便彻底的反转了。然而该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被捂住。托尼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后,惊呆了,瞬时间一切都支离破碎了。伤心的他再见到巴雷特的时候,想到的只能是报复。

被报复之后的巴雷特最终不堪其辱,然而离开本来是一种选择,但是巴雷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跟托尼再一次较上了劲。最终,托尼不是巴雷特的对手,而巴雷特成功的战胜了托尼,成为了新的主人。漂亮的反击之下,托尼不堪一击,且就此继续沉沦。

关键时刻,苏珊再一次赶到现场,只不过这一次,托尼再也没有被成功的唤醒,苏珊自己也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力不从心。苏珊在面对巴雷特的攻势之下,也渐进沉沦,最后时刻,苏珊清醒了。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掌控,她伤心的离开了,留下了托尼只能在自己亲手营造下的漩涡中,继续沉沦。托尼失去了希望,这是从一开始选择巴雷特就注定了的。

谁才是奴隶,没有人一开始就能准确地预知,托尼想要某一种生活,更想要一个合适的仆人,然而当他跟巴雷特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的时候,两个人不再是泾渭分明了。巴雷特想要一个好主人,当好主人跟好仆人结合在一起,主仆关系就会更加的混乱无章,谁才是奴隶?谁能说清谁才是奴隶。

……

你好,再见

 3 ) 看下层阶级如何亮出獠牙

    论胆大和不知羞耻程度,英国电影《仆人》(1963)无论知名度还是震撼力,都不能与《甜蜜的生活》(1960)、《放大》(1966)或《稻草狗》(1971)相提并论,但作为挖掘人类心理(尤其是性心理)幽深诡异微妙处的又一次探测,尤其对象是金发优雅的英国绅士和冷漠刻板的英国仆人,它仍不失为一块珍贵的历史切片。

    《仆人》几乎兼合了心理惊悚片和低俗性丑闻的一切要素,故事说简单又复杂——一位神情抑郁的男仆受雇于一位富有的贵族青年,此人精通装潢和烹饪,惯于低声下气,很快就博得了主人的信任和依赖(说明“先抓住他的胃”理论不仅仅适用于妻子们),以需要清洁女仆为由,他又召来了神情轻佻的“妹妹”。主人的贵族女友一直对男仆心存戒备,可男友只把她辞退此人的建议视为小题大作。一天深夜,该和“哥哥”一起去探望生病母亲的“妹妹”意外出现在了厨房里,前一天早上,她就因擅自在主人浴室里洗澡,给主人造成了小小的困扰,正当这天晚上主人因吃不到可口的晚餐还有别的事情,心烦意乱地在厨房喝水解渴时,穿着短裙的“妹妹”半躺在了厨桌上,微微张开双腿……

    从男仆言语神秘地给“妹妹”打电话起,一起欺诈阴谋就逐渐浮现在了观众的心头,但《仆人》不是希区柯克电影,它总是有点儿缓慢游离,难以让人彻底入戏,有点儿无聊沉闷,甚至情节反常——“哥妹”搭档显然是个中老手,但他们似乎又缺乏明确目的,意外被主人撞破实情后,没有借此敲诈他,反而干脆宣称即将结婚,说完就打起了包袱走人。

    精彩的在后面——主人因失去舒适的衣食起居和激情性生活,从此一蹶不振,这时男仆又前来哀求,说“妹妹”也欺骗了他。主人再次接纳了他,可遭受过女仆打击后,主人似乎失去了原先的心理优势,再也离不开与自己“同病相怜”的男仆,和他同桌吃饭、一起在屋里玩游戏,甚至在男仆要挟要走人时对他低声下气,当“妹妹”前来乞求一点儿医药费时,主人还产生了一女二男一同生活的想法。至此,一场精心谋划的心理控制游戏终于显露全貌,饥渴而狡诈的下层阶级终于向富足而懦弱的上层阶级呲出了狰狞獠牙。

    《仆人》下半部完成了从剧情片到心理探索片的精彩转化,这种转化提升在结尾淫乱戏时达到了高潮。体味这种高潮可能需要先辨认编导的某些晦涩铺垫,比如主人和男仆之间是否产生了暧昧的断背情?男仆之前让主人喝的酒是否有迷幻作用?那几位神秘妓女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细细品味下,你可能会发现,这起反客为主事件是如此缜密,如此精彩迭起和充满讽刺(比如主人深夜按捺不住春心,把“妹妹”叫出来幽会,可我们看到“哥哥”就躺在她的床上,又比如处于镜头中心的人往往不掌握主动权),又如此模糊、暧昧和充满虚无主义,但《仆人》对男性性心理的表达却是如此明确——比起端庄淑女,男人更爱荡妇。

    作为英国艺术电影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和英国电影百部佳片之一,英国人可能会泄气地发现,《仆人》剧本虽然出自出哈罗德·品特之手,但导演却是个因麦卡锡主义逃亡英国的美国佬,不过英国对于约瑟夫·罗西似乎是块宝地,《仆人》之后他又拍了几部佳作,尤其是1976年的《克莱恩先生》,阿兰·德龙在片中扮演了一个二战时的倒霉法国资产阶级,他为证明自己并非犹太人的自我发现之旅相当令人震撼。

 4 ) 罗西与品特的三次合作

1963年的《仆人》延续了品特在戏剧方面的特长,故事讲述的是一位中产阶级公子哥被自己的男仆一步步攻陷最后沦为欲望的奴隶,且几乎都是在单一空间内完成了情节的发展和人物关系的对调。1967年的《车祸》在剧作上呈现出两人合作的三部影片里叙事最为开放的气质,描述了一个大学教授借由一次车祸占有了自己垂涎的贵族公主。而1970年获得金棕榈大奖的《幽情密使》则将年代放在了世界大战之前的英国,展现了一位小男孩因为促成揭露一段跨阶级恋爱而内疚终生的故事。
三个故事之间最直观的共同因素是阶级和性。使我感兴趣的不是二者之间的矛盾,而是这三个故事怎样让我们去理解阶级和性的关系以及二者只见为何能产生关系的原因。
《幽情密使》
首先我想先从他们最后一部作品,即1970年的《幽情密使》开始说。即使这部影片是三部影片中获得了最高奖项的电影,但是实际上在我看来却是最不出彩的一部。影片发生在大约二十世纪初,少年Leo来到同学Marcus的家里度假。Leo沉浸在Marcus家族的富裕与高贵之中不能自拔,并且爱慕上了同学的姐姐Marian。后来,他得知已经和门当户对的Hugh订婚的Marian和家里的佃户Ted正在发展地下恋情,并且自己无法避免地成为暴露这段恋情的帮凶,结果导致了这段爱情的毁灭与Ted的自杀。到了最后我们才可以确定,影片是以中年的Leo回访Marian作为线索倒叙展开的。总体来说,故事的二元对立建构很明确,即自由恋爱与阶级鸿沟之间的基本矛盾。
值得多想一想的,也许是Leo对于Marcus家族的态度和对佃户Ted的描绘。
Marcus家族的高贵之于Leo,应该好比大观园之于刘姥姥。在Leo得到一件自己从未穿得起的新衣服时,他说道,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从这里我们清晰地看到了物质对一个人的说服力,这种说服力是Leo能够爱慕上Marian的基础。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发现在品特的剧本中,阶级之所以能够构成吸引力的原因——物质的吸引,并且这种吸引完全有可能幻化成性吸引的来源,只不过在这个故事里因为Leo的年龄而只保留在了青春朦胧的爱慕地步。
相比之下,对于另一阶级的描写更加有意思。约瑟夫·罗西使用阿兰·贝茨这一高达健硕的男演员,从而向我们隐去了农民阶级的卑微、肮脏的形象,突出了这一阶级本身的劳动属性,并且放大了这一属性可以具有的吸引力。不管是Ted出场时身着泳衣展现健美的身体,或者是他和Leo相处时的亲近,他被塑造成了影片最有魅力的男性形象,以至于Leo对这个成年男性的依赖感似乎可以与对贵族阶级的仰慕平起平坐,难怪乎我们的贵妇Marian会倾情于他!如果我们将统治阶级的权力简化为可以不用劳动的权力,那么在品特的剧本中,我们还会发现,这种权力的代价就是永远隐含着对劳动与劳动者的性幻想。一旦这种性幻想被赋予行动,人物将处于阶级奴役与性奴役的反向矛盾中。
确立了阶级双方相互的性吸引力来源之后,我们以它们为线索来审视罗西与品特之前的两部作品,将会有怎样的发现呢?
《仆人》
1963年的《仆人》讲述了富家子弟Tony雇用了一位名叫Barret的男仆,自以为与男仆的表妹Vera发生了关系,却发现Vera其实是Barret的未婚妻。激愤之下他辞退了Barret,却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依赖感,于是只得重新聘用他,但二人的主仆关系自此发生了微妙的转移。最后,经由Barret的教唆,Tony尝试了荒淫的生活,却发现自己无力承担荒淫的道德压力。
在这个文本中,阶级双方仍然存在,但是性只是身份倒置的途径而非原因。沿用之前的逻辑,这种身份倒置很容易理解,而且似乎排除性的因素,这种身份的倒置依然可以成立。之所以用性作为途径,我想这和品特对60、70年代的性解放运动的关注有非常密切的联系。我们知道,当时一系列运动的对象是保守资产阶级(贵族)的道德观。我只说道德观,因为这好像完全只是一个观念的问题,真正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也许很早就与他们的道德观产生了巨大的裂缝。运动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撕破最后一块遮羞布而已,但是即使是这样,意识形态的动摇也已经使得统治阶级如坐针毡。所以,Tony这一人物本身就是抽象的符号,被品特用来模拟行将崩塌的,保守的道德观念。
那么,性作为武器,它该如何一步一步瓦解它的对手呢?故事中的顺序是乱伦、出轨再到最后的滥交。Tony受到的第一层冲击是发现自己的男仆与表妹在自己的房间里乱伦。按照故事的普遍规律,乱伦放在第一位,只能说明这一行为的冲击力度最小。回想一下西方的神话以及贵族的婚姻,这似乎是可以说得通的。第二层,则是出轨。出轨这件事情首先并未发生在Tony身上,它本身只是对传统婚姻制度的挑战,然而到了后来Tony萌生了与Barret和Vera共同生活的念头,这才是造成Tony进一步走上羞耻之路的那一步。这不仅触及到了婚姻制度,也触及到了男权制度。在这一个阶段,Tony的生活慢慢开始被男仆Barret主导。到了第三个阶段,Tony迎来了Barret带给他的荒淫礼物——屋子里不再有身份差异,只有两性关系。这也许看似并不足以构成Tony的负担,但是当Barret作出了亲吻自己的女友Susan的举动时,Tony便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不再能够独自占有Susan。由此,Tony陷入了崩溃。
这样看来,《仆人》清晰地向我们解释了性解放运动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根源是什么,即,性解放以性作为突破口,试图瓦解阶级,否认私有的可能性。这确实像是占有少数资源的大部分人尝试做的事情,放在故事里面,便具体变成了Barret对Tony发起挑战。
至于Tony为什么一步一步接受了Barret的进犯,看似是因为他对Barret的依赖。Barret走后,Tony发现自己的生活毫无依靠,连发泄欲望的勇气也消失了。但是,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回想一下Barret这个男仆的形象,他在家里担任的角色,必然不是父亲,而是更像母亲,对Tony无微不至地照顾,甚至还帮他洗脚;另外,影片中道具的暗示和他在电话亭对女性的蔑视,似乎告诉了我们他在性取向上具有同性恋的可能性。品特好像有意在这里强调资产阶级的恐同情绪与恋母特质,这两点造成了Tony这一角色外强中干的特点,也为他之所以能够被Barret俘获提供了解释。然而,受制于当时英国社会的舆论,这一点即使真的是创作者的意图,也只能如此隐晦地掺杂在文本里。影片中有一段主仆二人在家里玩捉迷藏的游戏,Barret阴森的表情一直在重复着“I Found You”,而Tony则显得无助而又恐慌,好像害怕自己的内心被Barret发现一样。这一段内容如此暧昧,使得它在现在看来也愈发能够印证我们的猜测。
总结来看,《仆人》虽然作为罗西和品特合作的第一部作品,但是在激进性上却是最高的,它的政治参与度也同样如此。其次,它试图让我们想象,运动之所以能够在资产阶级社会获得如此广泛和深远的影响力,其原因在于资产阶级本身就具有被释放的可能性。在性的层面,这种可能性,大概也就和占据主导的人总会幻想被侵犯是同源的吧。
《车祸》
1967年的《车祸》在剧作结构上最为贴近现代电影,并不追求因果链条的紧凑,并且文本也并非呈现出封闭的格局。它讲述了牛津大学教授Steven垂涎于自己学生William的女友,奥地利的公主Anna,却发现自己的同事Charlie捷足先登与Anna发生了关系。一次偶然的车祸中,他救出Anna并且趁机得到了她。听起来,这很像法国新浪潮电影。并且,如果我们沿用看待前两部电影的策略,画一张二元对立结构的图表,即统治阶级\非统治阶级——奴役\被奴役,那么这部电影同样可以适用。但是在这个文本中,我发现有一些东西是新颖有趣的。
一,角度。《仆人》的主人公是作为被入侵一方的资产阶级贵族Tony,《幽情密使》的主人公则是站在第三方见证了两个阶级之间的结合,而在《车祸》中,主人公的位置转而换到了入侵一方——牛津教授Steven身上。客观地讲,Steven属于资产阶级,他的社会身份也因学历而处于较高的位置。但是相比贵族Anna与自己的同事Charlie,他仍然显得没有底气而又渴望进犯。至于与他相同阶级的Charlie为什么在故事中可以作为另一个“阶级”的存在,后面我会说。
二,角色功能的分散。在另外两部作品中,矛盾的两方即为两个阶级自身,一系列的性联系都发生在双方自身之间。但是在《车祸》中,品特尝试了这样一个方法——将进犯的承受者和进犯这一行为之于进犯者的意义所在分派在两个不同阵营的角色身上。Steven最终占有了Anna,Anna是这一行动的承受者。但是这一行动是发生在Charlie早先已经占有过Anna的前提下,因此,Steven占有Anna这一行为的意义更多不在于他征服了一个贵族公主,而在于他证明了自己与Charlie至少是平起平坐的。这个文本的趣味在于,Anna自始至终只是一个欲望符号,而快感的来源由另一方提供。
三,知识分子与大众媒介。Charlie相较于Steven,最为不一样的就是他是一个名人,他经常上电视。这种不一样至少单方面造成了Steven对Charlie的嫉妒与无力感,说明了两点:1.大众媒介(屏幕)成为了知识分子无法忽视的话语阵地。2.大众媒介(屏幕)可以赋予个人社会地位的增值。按照大众文化研究的观点,在信息的时代,屏幕承载了这个时代的神话,也保留了大众对于神话的想象空间。简而言之,如果我们可以用现代的眼光来定义“阶级”这个词汇,那么屏幕完全是可以塑造一个阶级的,而它早已经这样做了。这个阶级的对立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屏幕以外的所有人。按照这个逻辑,我们可以理解为,品特在《车祸》中试图将因电视而成名的Charlie塑造成“贵族”——那个在故事中最终将被打败的人,而真正的贵族在这里完全只不过代表着欲望的惯性所在,而非欲望的最深层对象。
在Steven的妻子说Charlie适合媒体的时候,Steven敏感地诘问妻子是否认为自己不适合媒体,这一笔最为清晰地表现了Steven对待Charlie和媒体的态度。因此在得知Charlie得到了Anna的时候,Steven收到了打击,不只因为是欲望的幻灭,更多是因为嫉妒。他怀疑,是电视机赋予Charlie的名声从而使得Anna会垂青于他而非自己。在车祸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为自己的学生William寻求救援,而是企图占有Anna从而可以填补自己面对Charlie时的心理落差。品特在这个剧本中为我们描绘了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如何折腾于自我认知与欲望之中,从而变得麻木与腐朽。
最后,我认为还有必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对于Anna来说,Charlie的吸引力来源于什么。可以确知的是Charlie的学识和社会地位,但是只有这些吗?对比Steven,我们至少可以看出,Charlie这一角色的性力是外露和充沛的,不管是在图书馆念报纸的桥段,还是打网球时他用网球击中Anna的臀部,这些都是Steven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对于Steven来说,这些永远只会潜伏在他的欲望中而没有外放的可能。因此,这些他所没有的东西,也可能成为Charlie捕获Anna芳心的原因,这和罗西在《幽情密使》中着力强调Ted的性感似乎是共同的。

 5 ) 自己不做家务找人做最坏有什么下场?(废了)

基调怪异,介于哥特与荒诞cult之间。所有人物的一言一行仿佛随时等待戏剧冲突,任何一个寻常场景,如走路喝水都透出悬疑,惊悚,带有心里分析的意味。注重场景与镜头胜于逻辑与叙事,画面张力带给人非常畅快的感受:影像魅力。后半部分略拖沓。

仆人雨果,撒旦的仆人?敏感的未婚妻苏珊嗅出了雨果的邪恶,但托尼跟她开玩笑说“雨果周末休假还会变成吸血鬼呢”。谁想玩笑不经开,雨果果然如吸血鬼般吸干了托尼,仆人完完全全成为主人。

不过这个主人,只是房子这个壳的主人而已。就像苏珊之前质问“what do you want from this house”,雨果嗫嚅着自己只是仆人…最终答案揭晓,想要的并不是something from this house,but this house itself 。大概雨果觉得撒旦有自己的pandemonium(系弥尔顿在失乐园中所造之词,可译为群鬼之家),自己眼红已久,无奈道行过浅,积蓄全无,又无信用贷款按揭,不如物色一位有堕落潜质的贵族,循循善诱,鸠占鹊巢,凭此屋为自己造一个私密所在,呼妖引鬼,夜夜orgie,再不用受制于人。

最终得手的雨果在淫乱派对上把误闯的苏珊也诱惑了一瞬。但随后清醒过来的苏珊出门时一巴掌扇在雨果脸上,雨果颐指气使的主人范儿立即萎顿,露出了唯诺的神情。他虽已是房主,但在心底永远自认是奴仆。这在以前也是,每一次只要苏珊厉声以对,雨果立即像个乖小孩一样言听计从。可是当送出苏珊,大门关闭,狰狞之色再次显露:一个没有主人的房间里,谁又会知道他仆人的一面呢?而真正的“主人”,一个手握酒杯瘫在地面,一个在门外的风雪中抱木痛哭。

这个片子告诉我们自己的屋子最好自己收拾。(或者别收拾了(我)

 6 ) 性与权力的主仆辩证法

品特和洛塞都是对于人际关系中的权力、阶级地位、金钱等元素十分敏感的艺术家。他们合作的经典电影《仆人》的人物结构很容易让人想起《苹果》,因为它们都曾涉及到两对男女之间基于权力、地位之上的欲望关系。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两部影片所关心的问题完全是不一样的。后者的重心落在苹果所承受的多重压力上,这些压力折射出现实问题和典型的女性视角。在品特和洛塞那里,类似人物结构中的维拉基本上是一个叙事的道具。她是托尼和巴莱特实现主仆倒置的重要一环。品特把叙事空间封闭在巴莱特那间洋溢着爵士乐、挂满了古典名画的资产阶级公寓中,人物对公寓以外的一些现实延伸除了表明人物阶级和社会背景,其他就语焉不明。这使得整个叙事显得十分抽象。特别是他们在叙事过程中,经常使用接近于油画却是黑白颜色的静物构图、经常把人物与房间中的雕像(尤其是在托尼与苏珊去拜访朋友的那一场戏,人物都是静止的,与客厅里的人形雕像形成了特殊的呼应关系。这显示了洛塞对典型资产阶级生活圈的态度,同时也为托尼寻求一种改变提供了一种反向的动力。)对应起来、时常进入构图的精致圆形边框的镜子,使我们想起凡·艾克的那幅著名油画,这些视觉形式使我们对于托尼和巴莱特之间的主仆关系获得更为深广的关照。

当然,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更为直接的原型应当是黑格尔的主仆关系的分析,只是在这部影片中,这种关系中又带上了1960年代爵士乐和性开放的气息。如果托尼和巴莱特之间同性恋这条隐藏的线索更明确一些,那么整个影片的叙事流程会更流畅,这也是巴莱特最后能够完全控制托尼最为根本的一点。所以在这一点上来说,苏珊的角色位置在影片中是最为尴尬的。她是托尼的未婚妻,担任的是最为刻板、最为典型的传统的化身,在巴莱特控制了托尼之后,她又能如何呢?在某种意义上,她与巴莱特在结尾的接吻确实是最有杀伤力的戏,虽然这一场她的出现、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突兀、那么不合时宜。

 7 ) 《仆人》看片笔记

    《仆人》是美国导演约瑟夫·洛塞上了好莱坞黑名单,出走英国之后拍摄的第十部影片。亦是他与英国编剧哈罗德·品特(Harold Pinter)合作的三部影片中的第一部,另两部为《意外》(Accident ,1967)和《幽情密使》(The Go-Between,1971),皆有很高声誉。
    《仆人》的摄影与镜头调度精巧。影片起初打字幕的时候,用了一个略带抒情的长镜头,从街道的树,到街景,镜头随之转动方向,并向特写的景别变焦,停在一个街边建筑的铭牌上,随后再拉开,一个黑衣绅士般的人走过来,随后再跟着这人转向街道另一边,黑衣人在街道上走远。这个镜头使黑衣人像一个幽灵般浮现在观众面前,神秘的不安被释放出来。
    这个黑衣人便是影片的主角,仆人雨果。他收到贵族青年托尼的应聘通知,去托尼在伦敦新租下的宅子相见。雨果走进这个刚租下来,还像一摊废墟的房子时,导演又安排了一个调度复杂的长镜头。镜头起先拍摄雨果开门进屋,随后退入楼梯边的房间,雨果看了看楼梯之后,进入这个房间,雨果立定之后,转头察看这房间的另一边,镜头便从雨果身上移开,顺着雨果的目光而转动,此时完成了视角从观众到影片角色的转换,之后雨果向他看的方向走去,再次入画,镜头再次跟上,并带领观众的目光看到了宿醉而烂睡在躺椅上的房屋主人托尼。
     这种沉稳、冷峻、充满悬念感的长镜头调度,影片行进到一个小时左右再次出现。那是托尼的未婚妻意识到雨果动机不纯之后,对雨果的一次言语与气势上的决斗。这个镜头有四分钟之久,以灵巧之调度将卧室连接的三处空间当舞台,人物在其中来回走位,以尖利的台词、不断变化的身体距离来表现二人气势的压制与抗逆。摄影机时而凑近未婚妻做表情的特写,时而又拉开将远端的雨果纳入视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舞台风格浓,然而景别之丰富变化又超越了舞台所能表达的力度。
    影片中,宅子的卧室、浴室、厨房、客厅中,皆有通过镜子展示人物的镜头。令人记忆深的是客厅里那枚镜面不平的圆镜,当托尼的未婚妻第一次来到这儿,便是这镜子映出了扭曲着的人影。
    对影子的使用,有两处惊心动魄的。一是托尼与未婚妻的一次夜归,在楼梯下听见雨果与放荡的女友正在自己的卧室里纵情欢愉。雨果听见楼下的动静,打开了门,此时,卧室的强光将雨果裸体的影子投射在楼梯旁的墙壁上,那影子像一个生硬的版画粘附在墙上,与托尼对峙了许久。另一处,是托尼在雨果的心里施虐与精神控制之下,几乎放弃了主人身份,托尼与雨果从主仆关系变成了孩童式的玩伴,他们在屋里玩躲猫猫,托尼躲在浴帘之后,他面部的影子在浴帘波浪式的弯褶上游移,脸的形状被扭曲、割裂。
     此外,影片诸多地方使用了不稳定的手提摄影,常常令影片的氛围跳脱窒息感,如同被囚困的心灵的放风。影片中这些精细的摄影与调度,极具表现力。也令影片获1964年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摄影奖。
     《仆人》十分出色地奉献了一出人物心理剧,并将之在狭窄的空间内一步步展现。年轻的主人托尼,起初的确因雨果出色的管家能力与厨艺而喜欢这仆从,随后欣赏转为依赖,而雨果也十分了解这个贵族青年的心理,将这种依赖转变为控制的源泉。他起初在托尼面前唯唯诺诺,然而独自一人时就会露出流氓似的笑容与粗鲁言语,这个“双面人”为观众带来了最大的悬念。雨果并摸清了托尼对女色的爱好,随即派出自己的女友勾引托尼,禁不住诱惑的年轻人上钩了。在厨房中水龙头一滴一滴的水声中,他陷落于欲望的沟壑。
    托尼没有正经工作,因家庭的富有,夸夸其谈于自己“劈开巴西丛林建设三座城市”的雄伟而荒诞的计划,却日日笙歌醉酒。这富家子弟未经世事,荡漾于、逐渐溺毙于家族财产中的浮夸状态,正是他必将落败于一个油滑的仆从的原因。
     影片一直到主仆心理身份转换之时,都以缜密的情节做心理推动。然而在主仆身份混乱之后,剧作令影片陷入一种迷幻状态。编剧似乎放弃了前段的缜密,转而进行一种情绪的狂欢。雨果与托尼称兄道弟之后,他给托尼喝了一种神秘的酒,这显然隐喻着毒品的饮料喝下后,托尼与雨果直接过上了荒淫的生活,每日邀请数名女子在家中寻欢,托尼完全丧失了主人的尊严,烂醉而路不能走,几乎时时要在地上爬行。雨果此时成了帝王般的蛮横状态,甚至差点征服了此前曾压制他的、托尼的未婚妻。雨果的一切行事动机,似乎就是为了这种狂欢。尽管影片透露着希区柯克式悬念剧的气息,却始终没有真正走向哪一步,雨果从来就不是一个图财或图命的罪犯。他就像一枚来自底层的炸弹,在富人阶层的肚子里突然爆炸。影片开始不久也预示了这种危险,托尼的未婚妻觉察出雨果时刻盯着主人的怪异举动,便对托尼半玩笑地说:“他真是个偷窥狂(Peeping Tom)!”托尼不在意,反而开玩笑地回答:“没错,他还是个吸血鬼(Vampier)!”
   然而,《仆人》这出小型室内心理剧,难以承受这种爆发式的结局,几乎要令整个剧作结构摇摇欲坠。尽管如此,影片最终仍形成了一个叙事圆圈:这座装满罪恶的房屋,从起初一片空荡杂乱的建筑废墟,到另一片装潢精致却人心荒废的精神废墟。
    1964年,《仆人》获三项英国电影学院奖(BAFTA Film Award),除了最佳摄影,还包括最佳英国男演员和最佳新人演员奖,但最重要的最佳英国影片以及最佳编剧奖,仅获提名。此外,影片还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得金狮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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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 《仆人》电影剧本

《仆人》电影剧本

文/〔英国〕哈罗德·品特

译/李二仕、梅峰

外景,骑士桥广场,十月,白天

骑士桥远处一片安静的广场。冬天的太阳。光秃的树林。很多辆停放的车。

巴雷特出现在广场的最远端。镜头从高处拍摄他从远处走来。他在路边停下。汽车来来往往。他横过马路。他踏在人行道上的脚步很有力度。经过一排排房子时注意看门牌号码。他在一座房门前停下来,这所房子的门脸显得更破旧一些。他确认了门牌号,于是走上台阶。

门是开着的。他望向昏暗的大厅。悄无声息。门上没有门环。他发现了一个门铃,于是按响门铃。响起的门铃声微弱到不能确定是否响起的程度。

内景,托尼的寓所,大厅,白天

镜头从大厅里面拍摄巴雷特进来并且站定。大厅的墙纸因退色而变得灰暗,还隐约看得出是葡萄的图案。房间里没有地毯,像没人住似的。一片沉寂。他穿过大厅走向起居室,敲门。

内景,起居室,白天

镜头从大而空荡的房间另一头的植物温室拍摄巴雷特打量着起居室门的周围。他走进房间,瞥向温室。一张陈旧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人。

内景,温室,白天

巴雷特走近,在躺着的那个人边上停下来,审视着眼前的一切。他向托尼弯下腰。

巴雷特:对不起……

(托尼抬眼看。)

巴雷特:我叫巴雷特,先生。

托尼盯着他,弹了弹手指。

托尼:哦,天啦,是的。我很抱歉,刚才睡着了。我们约好见面的。

巴雷特:是的,先生。

托尼:约的几点?

巴雷特:三点,先生。

托尼:啊,现在几点了?

巴雷特:三点了,先生。

托尼:午饭喝太多啤酒,所以刚才犯困瞌睡了。你喝啤酒吗?

巴雷特:不,我不喝,先生。

托尼站起身来。

托尼:上楼来吧。我们可以坐会儿。

他们向门口走去。

内景,大厅,楼梯,白天

他们走上楼梯。

托尼:我刚从非洲回来。我非常喜欢那儿。你觉得这房子怎么样?

巴雷特:很不错,先生。

托尼:就是还有很多装修工作要做。

内景,二楼,托尼卧室,白天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地板上。除了两把椅子,屋内空无一物。门是虚掩的。托尼走进屋,巴雷特跟在后面。他说话的声音在屋子里还有轻微的回荡。

托尼:事实上,得到这个地方真的很幸运。虽然有点儿潮湿,但还算好。请坐。

巴雷特:谢谢你,先生。

巴雷特坐下。巴雷特的椅子放在房屋中央。托尼一边说话,一边在屋子里走着,可以说,是在围着坐着的人转。

托尼:是这样,有这么份差事。是这样的……我大约……两三周之后搬进来住……暂时我是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位男仆,你明白。我已经见过一两个了。但我觉得他们不是很适合。怎么说……你有过在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吗?

巴雷特:我过去13年都是做这样的工作,先生。过去的几年我给几位贵族成员当过私家佣人。

托尼:哦。

巴雷特:五周前我为巴尔子爵工作过。

托尼:噢,巴尔阁下?我父亲跟他很熟。可事实是他俩一周内先后过世了。所以你现在没工作?

巴雷特:是的,先生。

托尼站在窗户前。

外景,广场上的花园,白天

广场边上的花园,从这里看到站在窗口观望着花园的托尼。

巴雷特的身形处于窗格内。

内景,卧室,白天

托尼转过身来。

托尼:你愿意做这份工作吗?

巴雷特:噢,我愿意,先生。我非常喜欢干这个。

托尼:你会烹饪吗?

巴雷特:怎么说呢……也许我可以这么说,先生,厨艺一直是我做这份工作特别引以自豪的部分。

托尼:有什么拿手好菜?

巴雷特:怎么说呢,我的蛋奶酥甜点在过去一直受到大家的夸赞,先生。

托尼:那你会做什么印度餐吗?

巴雷特:会一点儿,先生。

托尼:好啊,这方面我很在行。

托尼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

托尼:你得负责这里全部的烹饪工作。

巴雷特:这将会给我带来很多的快乐,先生。

托尼:当然我可以找到一个管家,来打理这个地方,并且操持好厨房,但是我十分坦白地告诉你,一想到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来管理这个家,并且唠唠叨叨告诉我该做些什么……这让我相当厌恶。

巴雷特:当然,先生。

托尼:现在除了烹饪的工作之外,我还需要……怎么说,所有的一切……

(他笑了。)由一个总管来负责……你知道了吧。

巴雷特:是的,我明白,先生。

内景,餐厅,晚上

一间小而幽雅的餐厅,辟有跳舞的地方。乐队在演奏。一些人在跳舞。正与托尼共舞的苏珊旋转着进入近景。

苏珊(笑):巴西?

托尼:是的。在丛林里。

音乐停下来。他们回到餐桌旁。

托尼:服务生!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丛林。

苏珊:什么?就你一人?

托尼:不!这是大开发项目。他们将要建造三座城市。

苏珊:是吗?

托尼:嗯。浩大的工程。这个项目得清除成百上千英里的丛林。

服务总管:有什么需要?

托尼:我需要再拿一瓶酒来,还有,这瓶酒的木塞塞得太紧了。

服务总管:我很抱歉,先生。

苏珊:你也被塞住了。

托尼:现在听我说,我来告诉你……首先我们需要建造城市。然后我们必须找到愿意去并且可以在那些城市生活的人。

苏珊:你上哪儿找这些人?

托尼:从小亚细亚。你知道,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农民。他们在那里过得很艰苦,而这也许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不管怎么说,他想让我来统筹安排所有的事情。这个工程需要耗费巨资,百万千万。

服务总管拿着酒瓶回来了。倒酒。托尼小饮一口。

托尼:这下好了。我下个星期和他一起吃午饭。

苏珊:在哪儿?在丛林里?

托尼:事实上,或者这儿,或者去巴黎。无论怎么说,时间没那么急迫。剩下的事情我可以处理好。

苏珊(笑):什么剩下的事情?

托尼:没什么。说真的,你认为这个主意如何?

苏珊(举起酒杯):有意思。

内景,起居室,空地板,晚上

托尼和苏珊躺在地板上,外套当枕头,身上盖着一块毯子。一台电炉亮着。夜晚的灯光透进窗来。他们接吻。

托尼:想去那儿吗?

苏珊:去哪儿?

托尼:丛林。

苏珊:现在不想。

托尼:不,不是现在。

他吻着她。

苏珊:小坏蛋。

她吻着他。

托尼:哦,还有,我忘了告诉你。我找了个男仆。

苏珊(笑):什么?

内景,大厅和楼梯,白天

镜头从楼梯顶上俯看下面空荡的大厅。厨房里传来说话声。

巴雷特:很好的主意,先生。

他们出现在大厅,抬头望着楼梯。

巴雷特:楼梯平台漆成什么颜色?

托尼:白色。

他们开始走上楼。

内景,第二层,楼梯平台,白天

托尼和巴雷特走上楼梯来。

托尼:好啊,这儿那儿可以有点儿蓝颜色点缀……但是我希望整体颜色还是应该以白色为主。

巴雷特:中国红和紫红是今年非常流行的一种很别致的搭配,先生。

托尼:当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千篇一律吧?

巴雷特:不,不,不是。不是所有的。

托尼:只一面墙?

巴雷特:噢,是的,只一面墙而已,先生,这儿或那儿。

内景,卧室,白天

他们进屋,并且四处看着。背景处是托尼私人的浴室和更衣室。

托尼:你对装修还真是个百事通,巴雷特。

巴雷特:怎么说,这会让生活看起来大不一样,先生。

托尼:哦。什么不一样?

巴雷特:周围的环境会更有品位和情趣。

托尼:太对了。

内景,楼梯顶端,白天

托尼走上楼顶的平台。

托尼(用手指着):这是你的房间。等等,这是什么?

他们打开一间小屋的门。

内景,储藏室,白天

他们进到里面。空间很小,灯光昏暗。

托尼:储藏室。

巴雷特:一直为女仆留着的,先生。

托尼:噢,我们得要一个清洁妇。你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女仆吗?

巴雷特:她们很管用的,先生。

内景,大厅,白天

公寓里到处都是装修人员,灰泥工,油漆匠等等。工人们在两个梯子上搭建了厚木板。下楼去厨房的路上,巴雷特从他们身旁经过。

巴雷特:油漆要当心。

他透过餐厅的门望向屋里。

内景,餐厅,白天

地板上铺着东西。油漆匠站在梯子上。

巴雷特:一切进展都还顺利吧?

工人:是的,多谢提醒。

巴雷特:是啊,有什么问题,马上告诉我,这样可以在事情出错时纠正过来,这是我们乐意看到的。

两位油漆匠看着他,然后彼此面面相觑。巴雷特走了。

内景,温室,白天

托尼一边抽烟,一边浏览着花园的设计图。巴雷特从起居室进来,然后放下托盘。

巴雷特:吃午饭了,先生。

托尼:啊,太好了。

巴雷特:没问题,先生。

托尼:他们工作进度如何啊?

巴雷特:我会随时盯着他们的。

托尼:是吗?你应该给我拿来一瓶熟啤酒。

巴雷特:我正打算去拿,先生。

托尼(坐下来吃沙拉):我等着。

巴雷特:先生……

巴雷特走开,留下托尼吃着东西。

外景,托尼的寓所,晚上

俯拍一辆跑车慢慢停下。托尼和苏珊走下车,然后走上阶梯。

内景,大厅,晚上

房间光照鲜亮,地毯焕然一新。摆放的家具相对房间而言显得过大。这些家具都是从托尼祖上传下来的。巴雷特开门,侧着头。

托尼:这是巴雷特,苏珊,巴雷特……这是我的未婚妻……斯图尔特小姐。

苏珊:你好。

巴雷特:晚上好,斯图尔特小姐。我来帮您拿外套吧?

苏珊:不了,我穿着吧,谢谢。

托尼:进来吧。

内景,起居室,晚上

他们进来。她四处浏览。

托尼: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苏珊:嗯。房子很漂亮。

巴雷特:简洁和古典永远是最好的,小姐。

她看着一件厚重的装饰物。

苏珊:这是古典的吗?这不是古典的,这是史前的。

托尼: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儿,我喜欢这个。巴雷特,给我们倒杯酒。

巴雷特:是的,先生。

苏珊:伏特加酒加冰。

巴雷特:还跟平常一样,先生?

托尼:谢谢。你想坐哪里?

他指着扶手椅。

苏珊:这个。

托尼:我妈就最爱坐这里了。

巴雷特端上酒,然后走开了。

托尼:他可帮了大忙了,那个家伙。待会儿你再尝尝他做的菜。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舒服过。

苏珊:从来没有?

托尼:我不用为任何事操心。

苏珊:他会把早餐端到你床上来吗?

托尼:当然。

她浅浅地笑着,站起来,周边走走。

苏珊:你查过他是否有犯罪记录吗?

巴雷特出现在门口。

托尼:有事吗,巴雷特?

巴雷特:如果您想要用晚餐,就请按铃,先生。

托尼:是的,我会的。

巴雷特走了。

苏珊:为什么你不找一个女管家?

托尼:噢,女人真没什么好的。她们不会做饭。

他拉住她,亲吻她,把她拉到沙发上。

内景,餐厅,晚上

托尼和苏珊坐着吃饭。巴雷特手托酒瓶。他手上戴着一副白色棉手套。

苏珊:整体上讲,这个地方需要更多的光亮……你知道,各种各样的……色彩。

托尼:噢,你这样认为吗?

苏珊:是啊,明天我就让人在厨房准备一个合适的放调味品的架子。

巴雷特:您要品尝一下这个酒吗,先生?

托尼:谢谢。

苏珊:多么精致的手套。

托尼:这是巴雷特的主意。我也喜欢。

巴雷特:这是意大利式的,小姐。意大利人都是这么用的。

苏珊:用给谁?

托尼品尝着酒。

托尼:太好了。

巴雷特:只是一瓶博若莱(注1)红酒,先生,但是瓶装的好。

苏珊:什么好?

巴雷特:瓶装的好。

巴雷特微微侧了一下头,就走开了。

内景,厨房,晚上

巴雷特独自一人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一边剔着牙。

外景,寓所,白天

托尼冒着倾盆大雨跑上台阶。

内景,大厅,白天

托尼的湿脚。他脱下雨衣。

内景,厨房,白天

巴雷特往一盆热水里倒盐。

内景,起居室,白天

托尼坐在书房的凹室里。巴雷特给他脱鞋,脱袜子。托尼把脚伸进脚盆里。

托尼:哦,有这个必要吗?

巴雷特:宁要健康,不怕麻烦,先生。

托尼:你做保姆太瘦了,巴雷特。

巴雷特看着他。

托尼:噢,好了,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蠕动着自己的脚。

托尼:噢……噢……好舒服!

内景,起居室,晚上

特写镜头拍摄苏珊的脚。镜头拉开来展现托尼躺在地毯上,同时抽着细长的雪茄烟。苏珊坐在椅子里。唱片在播放。唱片的播放延续整个场景。

唱片里女孩的歌声:

此刻当我独自爱你

此刻当我独自爱你

此刻是我爱上你

没有你爱难成

没有你也得爱……爱孤单。

苏珊:你的新边疆(注2)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托尼:不,没有,真的没有。但是,实际上,他得去到那儿,并且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你知道,制定各种各样的安排。政府的头头们,以及所有这样的安排。

苏珊:从他那儿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托尼:是的,当然我的意思是,这个想法还处于初始阶段。

他喷着烟。沉默片刻。

托尼:此刻我依然感觉无比幸福……你呢?

苏珊:嗯。

托尼:我可以轻松过上好几个月。啊,巴雷特按照我的想法把花园布置妥当。花园看上去很美,对不对?

苏珊站起身,视线透过温室望向花园,她转过身来,走向他,吻着他。他把她拉到身边地板上,吻着她。唱片的歌声继续。

女孩的歌声:

……该去的去吧

一切终将逝去

该去的去吧

无须为我驻足

脱离你的怀抱

该去的去吧

一切终将逝去

让我的死神降临

闭上我的嘴

赐予我呼吸

闭上我的嘴

我如何承受

你的魂魄在此萦绕

没有你爱难成

没有你也得爱……

……此刻当我爱上你

没有你爱难成

没有你也得爱

此刻当我独自爱上你

此刻当我独自爱上你

此刻当我爱上你

没你爱难成

没你也得爱……爱孤单。

托尼:那张嘴!

(她吻着他。)

托尼:为什么你不过来和我一起住?

苏珊:住一个周末?……一个长长的周末?……还是住好几个礼拜……?

托尼:嫁给我。

他们拥抱着。她翻滚到他身上。书房凹室一扇隐藏的门打开了。巴雷特进来了。

他们抬头看。

音乐停止。

巴雷特(抽身欲走):很抱歉打扰到你们,先生。

他关上门。苏珊躺着一动不动。托尼站起来。

托尼:对不起。

苏珊:为什么他不敲门?

托尼:他犯了个错误。

停顿一会儿。

苏珊:错误!看在上帝的份上,有些区域应该禁止他进入。

停顿一会儿。

苏珊:他不能在外面住吗?

托尼:外面住?不,他不可以。

苏珊:可饭后洗完碟盘,他就没必要呆在这儿了,不是吗?

他茫然地看着她。

托尼:那就得把他锁起来!

停顿一会儿。

苏珊:好吧,我想我该走了。

托尼:为什么?

苏珊:只是想走。

托尼:这太荒谬了。

她走向门,有些迟疑。

苏珊:来我家吧,和我呆一起。

托尼:噢,听我说……呆在这儿吧。

她走出去了。

内景,大厅,晚上

苏珊拿起外套,托尼帮她穿上。巴雷特出现了,为她打开前门。她看着他。

苏珊:对你来说有点儿晚了,巴雷特,是不是?是该你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了。

托尼向巴雷特做了个手势。巴雷特走开了。

托尼:我开车送你回去。

苏珊:别。

托尼:我陪你走回去。

苏珊(温柔地):算了。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然后走了。托尼呆立片刻,然后返回起居室。

内景,起居室,晚上

巴雷特走进来。

巴雷特:我为突然闯入表示诚挚的歉意,先生。我没想到……

托尼:别再那么做了!

巴雷特:我的确敲门了,先生。

托尼:噢,去睡吧……

托尼把手放在自己头上。

托尼:你有阿司匹林吗?

巴雷特:有,先生。我猜你是那天雨里染上了风寒,先生。

内景,托尼的卧室,白天

托尼躺在床上。苏珊扯开窗帘,打开窗户。

苏珊:你需要更多空气。

托尼:噢,我不知道。

苏珊:不,你知道。

她转过身,走向门,走出去。

内景,楼梯平台,白天

苏珊从房间走出来,从桌上拿起花瓶,然后转回到卧室。整个过程,巴雷特都站在那儿。

内景,卧室,白天

苏珊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花,并且把它们放置好。

托尼:噢,我的天啦!对不起,我完全忘了。这些花真漂亮。非常感谢。

苏珊:无论这个寓所的哪扇门,你随便推开一扇,那个人都会在门边。他是个窥视者。

托尼:周日休息时还兼做吸血鬼。

苏珊:为什么你不把鲜花放在你的房间?

托尼:他说晚上把花放在病房,实际上很不好……

传来敲门声。

托尼:……进来。

巴雷特进屋来。

巴雷特:该吃药了,先生。还有您的邮件。

托尼:哦,谢谢。

巴雷特递给托尼一些药丸和一杯水。托尼接过来。

巴雷特把信件留在旁边的桌子上。一种引起不安的寂静。

苏珊:医生昨天怎么说的?

托尼:噢,没说什么。病毒感染。

巴雷特端起花瓶,准备把它往别的地方搬。

苏珊:放下!

停顿一会儿。

托尼:哦,把它放下吧,巴雷特。

巴雷特(把花瓶放下):我很抱歉,先生。

巴雷特走开了。

托尼:我真希望你不要总是冲着巴雷特狂吼。如果他离开了,这儿会一团糟的。

苏珊: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托尼:有什么关系?好吧,你试试再找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苏珊:我很抱歉,对你的仆人很鲁莽。

托尼:你知道,也许他只是个仆人,但他还是个人!

她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

内景,大厅,白天

巴雷特在后面跟着苏珊走到前门,为她开门。

巴雷特:恐怕天气不那么讨人喜欢,小姐……气象预报说了。

她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然后走下门口的台阶。巴雷特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外景,骑士桥广场,托尼的房间,白天

苏珊在台阶的底端停下来。神情突然显得很迷惑。一阵风扫过整个广场。

外景,骑士桥广场,托尼的房间,黄昏

风力开始变得强劲。街面上都湿了。

内景,骑士桥广场,公共电话亭,黄昏

巴雷特站在电话亭里。

巴雷特:你好。请接博尔顿62545。

他等着。一群女孩聚集在电话亭外,说说笑笑。其中一位女孩的裙子被风刮得掀起来了。巴雷特面无表情地望着。另外一位女孩出现在他的视野。女孩们都笑着。接线员示意他电话接通了。

维拉的声音:你好。

巴雷特:维拉吗?

维拉的声音:是的。

巴雷特:你准备好了吗?

维拉的声音:是的,我准备好了……

巴雷特:那好吧,明天见。

维拉的声音:好的。我买了件新东西。

巴雷特:嗯?

巴雷特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那群女孩身上。裙子飘起来的女孩极力想要把裙子压下去。

维拉的声音:……我现在正穿着呢。

巴雷特:噢。

维拉的声音:如果你是个乖男孩,我就穿给你看。

巴雷特:我是的。你是个乖女孩吗?

维拉的声音:什么?

他磨着牙。

巴雷特:我说你是个乖女孩吗?

维拉的声音:我是的。

巴雷特:我会来车站接你。你收到我最后那封信了,对吧?

维拉的声音:噢,是的。我已经收到了。

巴雷特:那好吧。车站见。再见。

维拉的声音:再见。

巴雷特走出电话亭。那女孩从他身边挤过。巴雷特把她推开。

巴雷特:别挡路,你这个肮脏的婊子。

内景,托尼的寓所,餐厅,晚上

就像在整个寓所里头,巴雷特对这片空间也做了一些改变。

托尼坐在餐桌旁。巴雷特在旁边侍候着。

托尼:你调制的这些红酒饮料格外好喝,巴雷特。

(他笑出了声。)

托尼:要我说,这相当好,不是吗?红酒巴雷特。

巴雷特:以前在部队时他们都叫我钻探手巴雷特,先生。

托尼:噢,是吗?为什么?

巴雷特:因为我擅长起瓶塞儿。

托尼:啊!

(停顿一会儿。)

托尼:我喜欢你对寓所所做的改动。这么做你自己也很愉悦,对吧?

巴雷特清了清嗓子。

巴雷特:是这样的,先生……非常感谢,先生,噢,顺便说一声,先生。我把书房里斯图尔特小姐放在桌上的褶边印花布撤掉了。不很实用。

(托尼咕哝着发出声音。)

巴雷特:最近我们不怎么见到斯图尔特小姐了,对吧,先生?

托尼:嗯——没有。

巴雷特:经您的同意,我的妹妹明天就到了,先生。

托尼:噢,是的。好啊。

巴雷特:如果您决定让她留下,她对这样的安排会非常高兴。

托尼:好吧,如果她真是不错,我们就留下她。

尤斯顿火车站(注3),白天

巴雷特站在站台上。一列火车进站。

索霍区法式餐厅的鸡尾酒吧,白天

托尼站在吧台旁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在交谈。

女孩:他真是绝顶聪明。

男人:太滑稽了。

女孩:是有点儿过。

男人:干杯。

女孩:干杯。我真是渴望再见到他。我好久没见着他了。

男人:恐怕还得再久点儿。

女孩:哦,为什么?

男人:他坐牢了。

苏珊走进饭馆。

托尼:你好。

苏珊:你好。

领班:早上好,斯图尔特小姐。

苏珊:早上好。

领班:早上好,先生。

托尼:早上好。

领班:很高兴再次见到两位。

苏珊:谢谢。

他们坐下。领班递给他们菜单。

领班:我向你们推荐烤鸭肉。

托尼:你想吃什么?

苏珊:你好些了吗?

托尼:是的,谢谢。

他们彼此凝视。

苏珊:我给你带来件礼物。

她递给他一个包裹。

托尼:为了什么?

苏珊:因为我想送。

尤斯顿火车站台,白天

维拉从车上下到站台上,跑向巴雷特。

内景,索霍区餐厅,白天

托尼和苏珊在吃东西。餐厅已开始上座儿。多半都在用餐前小菜。一位主教和一位堂区牧师走进餐厅。

领班:你好,主教。

主教:你好。

尤斯顿火车站,站台,白天

镜头从高处拍摄,看见维拉和巴雷特沿着站台走,没有说话。他帮她提行李包。

内景,索霍区餐厅,白天

托尼和苏珊已开始吃主菜,喝着红酒。谁都没有说话。镜头从他们身边移开,停在旁边餐桌的一位中年女人和一位年轻女子身上。

年长女人:她对你说什么了?

年轻女子:没什么。

年长女人:噢,不,她说了。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年轻女子:她没有。她真的没有。

年长女人:她说了。我看见她的嘴动了。她悄悄告诉你什么了,不是吗?说的是什么?她对你嘀咕了什么?

年轻女子:她什么也没嘀咕给我。她什么也没说!

苏珊:为什么我们不离开……几天……嗯?

托尼:去哪儿?

苏珊:哪儿都行。

托尼:阿加莎和威利·蒙塞特还真邀请我们过去呢。

苏珊:那为什么不去?

托尼:是啊,我想我们可以。

外景,伦敦街道,内景,出租车,白天

维拉和巴雷特坐在出租车里头,但是并没有彼此挨着。维拉望着窗外。

内景,索霍餐厅,白天

托尼和苏珊在喝咖啡。他们之间出现了尴尬的沉默。主教和堂区牧师在喝酒。

堂区牧师:我听说奥弗莱厄蒂大人不会出席科克教士大会。

主教:奥弗莱厄蒂?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那么天真。那人说什么也不会错过这趟行程,你只管押上你的赌注。

堂区牧师:最后还不是得听他的?

主教: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们哪次不是这样?

镜头切到托尼和苏珊,女孩和男人处于背景处。

苏珊:我只是不喜欢他。

托尼:你不了解他。

(停顿一会儿。)

托尼: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苏珊:别相信他。

托尼:为什么?

苏珊:我不知道。

女孩:下雪了。我喜欢的雪。

托尼:我承认他看上去不那么招人喜欢。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问题?你总是把他看得那么重要。我的意思是,在我看来,你把整件事看得过于严重了。

苏珊:是的,也许。

他们端起酒杯。

主教和堂区牧师起身。

主教:那么这会儿你打算往哪儿溜,我的孩子……啊?

堂区牧师:不去哪儿,尊敬的大人,不去哪儿……哪儿也不去。

主教:真的吗?

苏珊:为什么你不直接开了他。

托尼:你疯了吧。

(停顿一会儿。)

托尼:你不止是不在意我的……而且这等于是在批评我的判断力。这不仅荒谬,而且有些伤人了。

女孩(旁边的餐桌):他们很慷慨——真的是很慷慨。

男人:真是这样吗?

托尼:对不起,我是个傻瓜。

苏珊:你是的。

托尼: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女孩:天啦,我真的是不能理解。

男人:遗憾!

停顿。苏珊碰了碰托尼的手。

苏珊:听我说……我很抱歉。

托尼:唉……我不会……

他也碰了碰她的手,皱着眉头,表情迷惑。

内景,托尼的寓所,楼下,白天

巴雷特引着维拉上楼。上到楼梯顶,她探头打量托尼的卧室,又看看巴雷特。他领着她走开,继续往上走,去到她的房间。

内景,托尼的寓所,顶层小房间,白天

巴雷特指示维拉进到她的卧室。她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看着巴雷特。他注视着她,面无表情。

内景,大厅,白天

托尼出现在门旁。

托尼:巴雷特!

他走进起居室。

内景,起居室,白天

托尼走进去。

托尼:巴雷特!

他拆开包裹,取出一件丝质的黑色短袍。他听见了巴雷特的动静,于是把衣服扔到沙发上。

巴雷特:你叫我吗,先生?

托尼:是的。糟糕透顶的午餐。你去哪儿了?给我倒杯白兰地。

巴雷特:好的,先生。

巴雷特倒了杯白兰地,并且注意到了那件袍子。

巴雷特:好清爽的衣服,先生。

托尼喝着酒。

巴雷特:噢……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妹妹吗,先生?她已经到了……她因为想着可以和我们呆在一起而感到特别兴奋。

托尼:哦,是吗?

巴雷特转向门口。

巴雷特:维拉。

内景,厨房,白天

沸腾的开水从烧水壶里倒进茶壶。镜头后拉,表现巴雷特在检查茶托盘。他把摆放好茶壶茶杯的托盘递到维拉手中。她端着茶盘出去了。

内景,起居室,白天

托尼躺在一张扶手椅上。他的脚搁在脚凳上。他的旁边放着一张墙边桌。维拉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茶盘放在墙边桌上,她在做这些时,整个上半身是俯在托尼上方的。

内景,起居室,晨曦

托尼仍旧躺着,在瞌睡中,地板上放着一本书,茶盘上已经空了。维拉和巴雷特拿着鲜花进来了。他们在窗户边上的桌子上布置鲜花。托尼半睁着眼睛看过去。他透过花枝看到维拉的脸和脖子,她的身体,穿着黑色女仆短服的身体,在桌下移动的,还有她的双腿。

内景,蒙塞特勋爵和蒙塞特女勋爵的庄园,黄昏

蒙塞特勋爵、蒙塞特女勋爵、托尼和苏珊一起。

蒙塞特女勋爵: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你一定会被巴西迷住的。

蒙塞特勋爵:哦,是的。

蒙塞特女勋爵: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曾在阿根廷做过停留,当然只是短暂的……我真的被阿根廷吸引了。

托尼:那一定是非常有趣的经历。

蒙塞特女勋爵:太玄妙了,托尼,亲爱的。

蒙塞特勋爵:你们要建设多少座城市?

苏珊:三座。

托尼:是的,那——真的是一个宏大的开发计划。

蒙塞特勋爵:在丛林里吗?

托尼:不,爵士,不是在丛林里。是在平原上。

苏珊:噢,但是有些丛林将不得不清理出来,是不是?

托尼:是的,有些是。一小部分。

蒙塞特女勋爵:当然,平原,就是随处可见彭丘的地方。

蒙塞特勋爵:南美的牛仔们。

苏珊:那东西是叫彭丘吗?

蒙塞特女勋爵:在我的那个时代是这么叫的。

苏珊:不就是像那样穿在身上的东西吗?你知道,中间有个洞,可以让脑袋伸进去?

蒙塞特勋爵:什么意思?

苏珊:怎么说,你知道……可以前后都垂下来……那些牛仔。

蒙塞特女勋爵:就是他们叫南美披风的,亲爱的。

内景,第一层楼梯平台,早晨

托尼卧室门的大特写。维拉的手出现在镜头里,敲门。

托尼的声音:进来。

内景,托尼的卧室,早晨

托尼坐在床上,没有穿睡衣。维拉端着早餐走进来,并且把它放下来。

维拉:早上好,先生。

托尼:早上好……巴雷特去哪儿了?

维拉:他出去买东西了,先生。

她拉开窗帘,并且将它们整理好。

维拉:别的还需要什么吗,先生?

托尼:没什么,谢谢了。

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托尼注视着。她转身离去。

内景,厨房,白天

巴雷特从连着花园的厨房门进来。维拉从大厅里进来。他们面面相觑。她走向餐具柜,并且倒了杯茶,然后横着走到一张桌子旁,并且坐在上面。她的裙子短到膝盖以上。当巴雷特向她靠近的时候,她诡秘地笑了。她的微笑逐渐消失,继而又现出某种强烈的期待。当他贴近她的时候,她的头突然往后一仰,嘴张开,变成一种性感的哑笑。

内景,托尼的卧室,白天

衣物架的特写镜头。巴雷特的手从上面取下一件外套,他帮着托尼穿衣。

托尼: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看看这个。这可真是做的不够好!

巴雷特:我祈求您的原谅,先生。

巴雷特轻掸着外套的表面。

托尼:你得加把劲儿了。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好好掸掸,你不会弄疼我的。

巴雷特:也许得拜托您把夹克脱下来,先生?

托尼:不,真该死。继续掸吧。我没有时间耽搁了。

巴雷特卖力地掸起来。

巴雷特:请转过身来,先生。

托尼: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不高兴地。)

托尼:好了,就此打住。

他走到镜子边。

巴雷特:今天早上我得到信儿,我们的母亲在曼彻斯特那边病倒了,先生。很明显她是期望我们过去。也许有些危险。您介意我们晚上请个假,然后明天晚些时候回来吗?

托尼:你们两个都走吗?

巴雷特:是啊,这都是无法预料的事,先生。

托尼:这真是太不方便了。

巴雷特:我知道的,先生,我非常清楚。另外,我们可以给您准备好冷餐和沙拉。

托尼:我想吃热的东西!你们不能明天再走吗?

巴雷特:我想我们可以的,先生。

托尼:那就明天走吧。这样我好有时间做些安排。

巴雷特:好吧,先生。

托尼:好了,我走了。

巴雷特:噢,还有一件事情,在您走之前,我得稍微和您说一下,先生,关于……

托尼:什么事?——我的科隆香水呢?

巴雷特:是关于维拉的。

托尼:她怎么啦?

巴雷特:是这样的,她的裙子,先生。这让我十分担忧。

托尼:她的裙子。她的裙子怎么啦?

巴雷特:是这样的,她的裙子在我看来有点儿短,先生?

沉默一阵。

托尼:有点儿短?

巴雷特:我是这么认为的。

停顿一会儿。

托尼:那到底你希望我对此做些什么呢?她是你的妹妹,你自己跟她讲啊。我的科隆香水呢?

他穿过起居室,来到卧室门口。

维拉的声音:别进来。我没穿衣服!是哪位?

托尼呆住了。门微微开着。

维拉:噢,不好意思,我忘记锁门了。

托尼:我要找我的科隆香水。

维拉:您的什么?

托尼:一个瓶子……

维拉:这下好了,我现在裹上毛巾了。

托尼抓着门把,紧紧地把门拽向自己。

托尼:我只是想要我的科隆香水。

他等着,绷着脸。

维拉:哪个,就是上面有您名字首写字母的那个吗?

托尼:是的。

门要从里面拉开。托尼紧握住门把,不让门大开。门只开一条窄缝。她拿着科隆香水的胳膊伸出来。

维拉:我很抱歉,我以为所有人都出去了。

他盯着她那只找寻他的手在移动。然后他接过瓶子,走回自己的房间,同时往手帕上点了几滴香水。

托尼:你知道维拉在我的浴室里吗?

巴雷特:您说什么,先生?

托尼:她在我的浴室里洗澡。听着,我的意思是说……我意思是……别忘了……你们在楼上有自己的浴室。

他把科隆香水递给巴雷特。

托尼:告诫一下她。

托尼离开。巴雷特穿过房间走向浴室,进去了。

内景,浴室,白天

镜头拍摄巴雷特和维拉。维拉裹着浴巾。他手里拿着那瓶科隆香水。

巴雷特:谁告诉你要在他的浴室里洗澡了?谁说过你可以使用他的浴室了?一位绅士不希望一个裸体女孩在他的浴室里上蹦下跳。

维拉: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巴雷特:我?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做这样的事情呢?

他关上门。

巴雷特:我来告诉你现在我要做的事情。

维拉:什么?

巴雷特:我要在他的浴室里洗澡。

维拉打开水龙头。

维拉:你太可怕了!

他把科隆香水递给维拉。

巴雷特:而且我还要……把这些香水都倒在我身上。

他脱下外套。她看着他。水在浴池里翻滚。

内景,卧室,白天

从窗户处看到的广场。巴雷特和维拉并肩走着,手里拿着行李。托尼走到镜头前景处,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心情沉重。电话铃响了。

托尼:你好。

苏珊的声音:是我。

托尼:噢,你好。

苏珊的声音:我一直很担心你。

托尼:哦——我可以回头打给你吗?

苏珊:那好吧——可什么时候呢?

托尼:你在办公室吗?

苏珊:是的,但是我正准备出去。今晚你会在家吗?

托尼:哦……是的。那到时你再给我电话,好吗?

苏珊的声音:好吧,再见。

托尼:再见……再见。

内景,切尔西咖啡馆,晚上

人群拥挤。还有个吉他手。托尼坐在桌子旁招呼服务员。她最后来到托尼的桌子旁,然后帮他清理桌子上有人用过的杯碟。当她俯身桌子上的时候,片刻间很像维拉。托尼茫然地握着菜单。

服务员:一会儿回来,先生。

她走了,留下他一人。她重新走回他的时候,却被另一桌人拦住了。他开始轻轻磕打着餐刀,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走向门口。收银员看着他。

收银员:你好,先生。需要结账吗?

托尼:不,我什么也没点。

他走出门去。

外景,布朗普顿(注4)路,晚上

天下起雪来。已是深夜。远处的风暴正在袭来。托尼独行在路上。

外景,骑士桥广场,托尼的寓所,晚上

天空飘着雪花。托尼正走向家门。慢慢地走上外面的台阶。

内景,托尼的寓所,大厅,晚上

托尼打开电灯,把外套扔到门厅衣帽台上。他心神不定地站着。看了看邮件,没拆封就扔在一边,然后走向厨房。

内景,托尼的寓所,厨房,晚上

托尼走进来,打开灯,倒了一杯水,在里面加了些冰,然后啜了一小口。他把杯子放在洗涤槽里,坐下来,拿起报纸,盯着看。他开始找杯子,于是放下报纸,站起身来,拿起杯子,喝着,站在那里。他突然之间来了个急转身。维拉站在门口。

维拉:噢!……我还以为是谁呢。

托尼:你在……你在这儿做什么?

维拉:我正准备上床,然后——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托尼:可你不是去曼彻斯特了吗?

维拉:在火车站时我感觉不舒服,所以他就叫了辆出租车送我回来。

静默无言。水龙头在滴水。

托尼:送你回来了?

维拉:是的……

水龙头滴水。

托尼:你现在感觉如何?

维拉:我感觉好点儿了。

他盯着维拉。她笑了。

托尼: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维拉:我很高兴是您回来了。我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托尼:他走了吗?

维拉:噢,是的——是的,他走了。我很高兴我不是孤单一个人。我不想自己独自一人呆在这个屋子里。

水龙头滴水。托尼拧紧龙头,然后转过身来。沉默无言。

维拉:需要我为您做点儿什么吗,先生?

托尼:不……不用……

电话铃响了。他们看着电话。托尼一动未动。铃声停了。

维拉欠脚,倚在了桌沿儿上。

维拉:……噢……这儿可真热……不是吗?

锅碗和杯碟在架子上闪着光。

维拉:太热了。

整个厨房闪着光,包括煤气灶,各种锅子什么的。维拉的身体往后仰,坐实了,她的裙子有一半拉到大腿上来了。

托尼:你的裙子太短了。

维拉(看着自己的双腿):我的什么?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么穿的。她们都是这么穿的……怎么啦?您觉得太短了吗?

他走近桌子。她抬抬手,像是要触摸他的脸。

热吗?

一个突兀的拥抱。

噢,这太好了,太好了。噢,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的身形在闪亮的炊具上扭曲变形。

内景,大厅,晚上

巴雷特走进来,检视邮件,同时走向厨房。

内景,厨房

巴雷特审视着桌子上的两个盘子,上面装着一些鸡骨头。托尼出现在厨房门口。

托尼:噢,你好,巴雷特,你母亲怎么样了?

巴雷特:还在治疗恢复中,先生。

托尼:噢,好,好。小维拉那天身体不怎么好?

巴雷特端着盘子走向洗涤槽。

巴雷特:是啊,不好。她在火车站看上去太可怜了,先生。我想,让她带病旅行是不明智的。我希望她没有给您带来任何不便。

托尼:噢,根本没有。不,一点儿也没有。

巴雷特:她还是尽力给您做了些事儿吧,先生?

托尼警觉地看着他。

托尼:你说什么。

巴雷特:我希望她身体状况好转后给你做了饭。

托尼:噢,是的,是的……我们……吃过午饭了。

巴雷特:我注意到她没有洗碗收拾。

托尼:还没缓过劲儿来吧。

巴雷特:没缓过什么,先生?

托尼:这天气,可真够劲儿。

巴雷特:噢,是的。

托尼:还有,巴雷特,可以麻烦你去跑一趟商店吗,帮我买些啤酒回来?我真的感觉好渴。

巴雷特:还有很多啤酒,先生。

托尼:是的,我知道,但是我想喝普通的淡啤酒。

巴雷特:当然可以,先生。

巴雷特离开了。

内景,大厅,晚上

巴雷特刚走出前门。托尼几乎立刻出现,并冲着楼上叫唤。

托尼:维拉!

维拉:是的,先生?

托尼:下来一会儿。

维拉:我来了。你在哪儿?

托尼:到这儿来。他回来了。

他踏进书房的门。她从楼梯上下来。当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从后面抱住了她。她尖叫着,身体打转,咯咯笑着。

维拉:噢,你……你想做什么?

他把她拉进书房。

内景,书房一角

他让维拉在皮椅子上坐下来。

维拉:我得去洗碗收拾了。

托尼:我打发他去商店了,他一会儿回来。

维拉:谁在乎他啊?

托尼:怎么说呢,他是你哥哥。

维拉:你想干什么?

(咯咯地笑着。)

外景,骑士桥广场,晚上

巴雷特稳健地走向托尼的寓所。

外景,书房,晚上

维拉和托尼抱成一团。

外景,托尼的寓所

巴雷特走上前门台阶,打开门。

内景,书房,晚上

托尼和维拉半躺在桌上。托尼听到开门的声音。

托尼:12点的时候下来。

他迅速穿过书房的门,溜进花园里。

内景,大厅,晚上

维拉在楼梯脚碰上巴雷特。她看着他。

维拉:我要上床睡觉去了,我累了。

他目送她走上楼去,然后他走向起居室。

内景,厨,房晚上

巴雷特倒了一杯褐色的淡啤酒。托尼从通花园的门走进厨房。

托尼:噢,你好,巴雷特。我刚去花园里透透气。

巴雷特:外面很冷,先生。

托尼:买到啤酒了?噢,太好了。

巴雷特:您还需要点儿别的吗,先生?

托尼:不用了,谢谢。我很快就得出去,但是我会在……午夜前回来。你不必一直等我。我自己会带着门钥匙。

巴雷特:好吧,先生。

托尼端起那杯淡啤酒,呷了一口,咧了咧嘴。

内景,起居室,夜

稍后,差不多午夜时间了。托尼正在喝威士忌。他起身,看看手表,走了出去。

内景,大厅,夜

托尼从起居室出来,然后走上楼。

内景,楼梯平台,夜

托尼从大厅走上来,然后继续沿着楼梯走向顶层的楼梯平台。

内景,顶层楼梯平台,夜

没亮灯。托尼爬上楼梯,机警地望着巴雷特房间的门,然后十分小心地敲了敲维拉卧室的门。过了一会儿,通过钥匙孔传来维拉的声音。

维拉:好的,我马上来。你先下去。

托尼走下楼去。

停顿了一会儿。维拉房间的灯亮起来。她小心地打开门,窥视着外面。

内景,维拉的卧室,夜

从楼梯上方俯拍的一个镜头。随着维拉打开门走出来,画面显示巴雷特正躺在她床上,并伸手捡起一张报纸开始阅读。她出画。

内景,起居室,夜

昏暗的灯光下,托尼把维拉揽入自己怀抱。

托尼:你冷吗?

维拉:不。

托尼:他怎么样?他睡了吗?

维拉:他的房间没亮灯。

他盯着她。他把她放倒在皮椅上,然后转动椅子以便她面对他。她的双腿伸开来横跨在皮椅的扶手上。

内景,一层,白天

维拉敲着托尼卧室的门。

托尼:进来。

维拉:我可以收拾了吧,先生?

她走进去。镜头停在关闭的门上。

内景,大厅,白天

巴雷特从厨房出来,走向楼梯下面的凹处,躲在那里。

内景,楼梯底部过道,白天

维拉从托尼的房间溜出来,脸上红扑扑的,端着餐具托盘下台阶。

内景,大厅,白天

维拉走下楼梯,把托盘放在大厅的桌子上,然后对着镜子照。突然,巴雷特的手从后面伸向她。他把她拖出了画面以外。先是她短促的尖声,随即他的一声不悦的“啊哈”。这时,电话铃声从画外传来。镜头对着空无人影的大厅。

内景,托尼的卧室,白天

托尼仍旧躺在床上。他在接电话。

托尼:你好。

苏珊的声音:你好。

托尼:噢,你好,苏珊。

苏珊的声音:你收到我的便条了吗?我猜想你一定很忙吧?

托尼:是的。我真的是很忙,事情总是一桩接一桩。

苏珊的声音:好吧,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托尼:大概两点半吧。应该留给我们足够的时间,以便我们都能到那儿。我要和我父亲的法律顾问一起吃午餐。

苏珊的声音:好吧。我们到时见。

托尼:好的。再见。

苏珊:再见。

内景,大厅,白天

托尼从楼下跑上来,推开维拉卧室的门。

内景,维拉的卧室,白天

维拉躺在床上。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筋疲力尽的样子。托尼走进屋。

托尼:怎么回事?

维拉看上去像个小孩,身子还是不停地颤抖。

托尼:怎么啦?发生什么啦?

维拉:我不太好。

他坐到床上。

托尼: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回答。他碰了碰她的手。

托尼:他出去了……我……

她看着他,面带笑容,但却是极度怀疑的那种。她突然以一种高亢而又尖锐的声音说话,混杂着一种苦涩的歇斯底里。

维拉:那就来吧。

内景,大厅,白天

巴雷特为苏珊打开前门。苏珊手里拿着鲜花。

巴雷特:我很遗憾主人不在家。

苏珊:我知道。帮我拿一下出租车上的东西。

巴雷特走出寓所,从出租车上拿起一个包裹。苏珊走进起居室。

内景,起居室

苏珊拿起一个花瓶。巴雷特走进来。

苏珊:给花瓶注上水。包裹放哪儿了?

巴雷特:放在大厅了,小姐。

苏珊:给我拿过来。

巴雷特拿起包裹,并且把它带到屋里来。他拿着花瓶出去,然后再重新拿着花瓶走进来。苏珊在花瓶里布置鲜花。

苏珊:你觉得怎么样,巴雷特?

巴雷特:我不能肯定,不同的瓶子装花效果都不太一样,小姐。

苏珊:我就知道你不能肯定,巴雷特。

(她打开那个包裹,从里面拿出来好几个小靠垫,然后把它们扔到沙发上。)

苏珊:你觉得这些靠垫怎么样?

巴雷特:你说什么?

苏珊:你认为这些靠垫怎么样?

巴雷特:很难说出我对它们的感觉,小姐。

苏珊:我可以告诉你事实吗,巴雷特?

巴雷特:是的,小姐。

苏珊:事实就是,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

停顿一会儿。

苏珊:我想吃点午餐。弄点沙拉就可以。就用我星期三买的龙蒿做。

巴雷特:是的,小姐。

她抽出一根香烟。

苏珊:火……把那件外套放下,给我点个火。

巴雷特给她点上香烟。巴雷特走向门口。

苏珊:巴雷特!过来。

他走向她。

苏珊:你用除臭剂吗?

他盯着她。

苏珊:告诉我。你觉得你对色彩的搭配很在行吗?

巴雷特:我想主人很满意。

苏珊:你想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

巴雷特:得到?

苏珊:是的,得到?

巴雷特:我是个仆人,小姐。

苏珊:去准备我的午餐。

外景,蒙塞特勋爵的别墅,白天

非常优雅的塔楼状寓所。到处都是花坛和藤架。波浪起伏的田地蔓延到湖边。一排排的白杨树。一直延伸下去,湖边有两个人影。镜头从远处对着他们拍摄一阵子。他们在扔雪球。

外景,湖边,白天

托尼和苏珊在飞奔。他们停下来,然后亲吻。

苏珊:为什么你不过来我家里住?从我家往外看有很美的风景。或者你家如何?从你的屋里看风景如何?

托尼:从我家看到的风景不是很好。

苏珊笑了。

托尼:最好的风景……是从我们俩的屋里看到的风景……看到这片寓所。要不我们今晚一起离开。

苏珊:会不会有些唐突?

托尼:不……不……他们不会介意的。

内景,托尼的汽车,晚上

托尼在开车。苏珊偎依在他的身旁。

外景,骑士桥广场,晚上

汽车驶进广场,开到寓所边上。汽车减速下来。

内景,汽车,晚上

托尼:我房间里还亮着灯。12点差15分。该死的谁会在我的房间呢?

内景,托尼的寓所,大厅,晚上

大厅漆黑一片。托尼轻轻地打开前门。他小心翼翼地走向楼梯口,慢慢地上到一半,然后停下来。苏珊留在楼下。

他的门欠开一条缝儿,透出一丝光亮。说话的声音:

巴雷特:再来一根。

维拉:你刚抽了一根了。

巴雷特:是啊,我还想再抽一根。

停顿。

维拉:这该死的烟,它让你发疯。

巴雷特:是你让我发疯。

停顿。

维拉:来……噢,来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把那个放下。

巴雷特:我才吸了一口。

维拉:噢,好啦,把它放下吧。

巴雷特:我都筋疲力尽了。你怎么回事?

维拉:我知道有人从不拒绝。

巴雷特:他吗?他也许就在楼下。

床的吱嘎声,然后是急促的沙沙响声。

巴雷特:让我抽完这一根。你就像一台可怕的机器。

维拉:我知道我是,但是我真的是情不自禁。

托尼用头顶着墙壁。

苏珊:是你的仆人。

房间里突然静下来。听到巴雷特的声音。

巴雷特:有人。

维拉:不,没人。

巴雷特:你锁门了吗?

维拉:当然我锁门了。

巴雷特:给门上闩没有?

维拉:噢,没有……是的,我没有上闩。

巴雷特:你这个可怕的蠢东西!

一片寂静。托尼和苏珊一动不动。巴雷特赤身裸体的身形出现在楼梯顶端。

托尼转过脸来,然后往上看。他们之间出现了持久沉默的对视。

突然传来维拉尖锐而沙哑的声音。

维拉:没有人,我告诉过你。噢,快来吧,雨果。你那么站在外面肯定会得该死的感冒。我在这儿等你。快来看看我啊,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快点儿,你怎么回事?我都像玫瑰花一样躺在这里了。我像玫瑰花一样!该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巴雷特转过身,然后回到屋里。

内景,起居室,晚上

托尼走进黑暗的房间,用手蒙着自己的脸。苏珊跟在后面,同时打开灯。

苏珊:你打算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

苏珊:这是你的家。

沉默。

苏珊:他们在你的房间,躺在你的床上。

停顿一会儿。

苏珊:一直在发生这种事,你知道吗?

停顿。

托尼突然开始全身发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走到门口。

托尼:巴雷特!巴雷特!给我滚下来。

他走回来。一阵紧张的沉默。

托尼:我想单独见他。

苏珊:为什么?

巴雷特出现在楼梯脚,在起居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托尼:过来,这里。

他步入屋里。

托尼:给我一个解释。

巴雷特:我可以单独和您谈谈吗,先生?

托尼:你知道自己在实施犯罪吗?

巴雷特:犯罪?先生?

托尼:她是你妹妹,你这个混蛋!

巴雷特看着他。

巴雷特:她不是我的妹妹,先生。

(停顿一会儿。)

巴雷特:如果让我说的话,我们更像是在同一条船上。

沉默。巴雷特看着苏珊。

巴雷特:他完全知道我的意思……

她瞪着托尼。

巴雷特:……不管怎么说,除了在你的房间里是个错误外,我完全是在我的权利范畴内。维拉是我的未婚妻。

托尼:什么!?

(目瞪口呆。)

巴雷特走到门口。

巴雷特:维拉。

他们等着。维拉走下楼梯,来到门口。

巴雷特:只是因为不幸的偏差,维拉,我们应该把我们小小的秘密告诉托尼先生。说吧……别害羞。去告诉他,说啊。

维拉:雨果和我是打算结婚的。是啊,你们这么生气也有道理,可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老这么较真也不是事,不是吗?噢,来吧,雨果!

巴雷特略一颔首,然后,两人一起出去了。

托尼:滚出去!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苏珊坐下来。托尼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我们听见楼上传来抽屉打开的声音,箱子碰撞的声音。托尼起身,倒了杯酒,一口喝干,再倒一杯。他们彼此没有看对方一眼。他站起身来,走到唱片播放机旁边,放上了一张唱片,“烟消云散”。

女孩的歌声:

……我的嘴

我如何承受

(摔门的声音。)

你的魂魄萦绕于此

没有你爱难成……

……没你也得爱

此刻当我独自爱上你

此刻当我独自爱上你

此刻当我爱上你

没你爱难成

没你也得爱——爱孤单

此刻当我爱上你

没你孤单爱难成。

他们俩默默无言。巴雷特和维拉下楼的声音。前门被重重关上了。托尼转过身来,注视着苏珊。他们四目以对。最终,半是乞求半是命令地低语:

托尼:来床上吧。

她慢慢站起来。他半进半退地,像是要往她跟前凑一凑。她转过身,出门,离开了寓所。

他呆立在那儿,形只影单。关掉唱机,注视着门,慢慢地走出房间。

内景,楼梯,晚上

托尼缓缓地拾阶而上。

内景,维拉的卧室,晚上

托尼走进屋,注视着凌乱不堪的床。他走向它,摊手摊脚地匍匐其上。

内景,大厅,晚上

托尼独自一人呆在家里。他步履摇晃地走下楼梯,然后走进厨房里去。

内景,厨房,白天

厨房凌乱不堪。他在一摞没有清洗的盘子里找出一个饮料罐。但里面是空的。他把罐子扔到一边。又在一个角落翻出一瓶果汁汽水。瓶子里还有一点儿残剩。他拧开瓶塞,把它移近鼻子,咧嘴,然后往瓶子里面细看。里面凝滞的残汁里已见出霉变的橘肉。他拧开一个垃圾箱的盖子,并把它掀起来。里面装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垃圾,而且上边覆盖的全是鱼骨头。他想把一个瓶子放在漏水架上的两排餐具里,但是瓶子一滑,轰然落地。他狠狠地对它踢了一脚。

外景,伦敦街道,晚上

托尼,毫无目标,忽快忽慢地在街上乱走。他情绪萎靡。他停下来看着公交车和出租车来来往往。他的脸映照出明暗变化的灯光,显得憔悴和茫然。

内景,公用电话亭,晚上

托尼正在拨电话号码。他听着。

苏珊的声音:你好。你是谁?托尼?你好,哪位啊?你好。

他挂上了听筒。

内景,起居室,晚上

托尼在房间里,里面依然很乱,没有收拾。他不修边幅,正喝着一大杯威士忌。他走到唱片播放机旁边,用一双颤巍巍的手把一张唱片放在播唱机上。他抬起唱针头,想要把它放进唱片外沿的纹路里。他尝试了三次都失败了,唱针总是从唱片边上滑落开去。他颤抖的手猝然向下一摁,唱针以一种非常刺耳的声音滑过整张唱片。他弯腰驼背地站在那里。

内景,上等酒吧,晚上

整间酒吧差不多一半是空着的,托尼溜到了里面的雅座。他走向吧台,点了威士忌,然后坐在一个男人的旁边。在这个男人的另一边,正好有一堵隔墙,将私密吧与公众吧分开来。但这两片区域都可以通过酒保身后的一面大镜子尽收眼底。巴雷特就坐在这片区域的另一边属于私密吧的部分。托尼没有看见他。他一口喝下杯中一半的威士忌,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注视着。他望向镜子,看见了巴雷特。他偏头把目光移转开。然后,头又偏回来一些,可半道又偏回去了。此时,酒吧里寂静无声,只有收银柜一开一关发出的铃响,伴有片言只字的对话声。就在吧台上,坐着巴雷特和托尼,中间夹坐着另一个男人,都专心地凝视自己的杯子,偶然抬头瞟一眼架子上的酒瓶。他们谁也不动窝。另外那个男人开口了,但似乎没有针对任何一人。

男人:我今天的运气有点儿差。

没有人回应。酒保出现了,拿起个酒杯擦擦亮,茫然期待着有人会再点酒水,没人点,便又缩了回去。

男人:我真的是运气有点儿差。

沉默无言。

男人:我的坏运道恐怕还得几天才能走完,我可以告诉你。

停顿一会儿。这个男人转向托尼,好像他刚说过什么。

男人:啊?

托尼茫然没有反应。这个男人喝完酒,就准备转身离开。

男人:你是对的,在这一点上。

他离开了。沉默。巴雷特和托尼四目以对。托尼态度很不明朗。巴雷特看上去比较落魄,不安,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巴雷特:我可以给您买一杯酒吗?

托尼没有答话。巴雷特神经质地向酒保示意,指着托尼的酒杯。

巴雷特:苏格兰威士忌。大杯的。

酒端上来了。他付了钱。托尼很快呷了一口,也没什么别的表示。巴雷特开始说话,声音很低,语速很快,有些结巴,但又欲罢不能。

巴雷特:我本来想过来,并且登门拜访一下……但是……我可以这么跟您说,虽然……我都走到通往花园的路上了。老实说,我真是后悔莫及。在我过来服侍您之前,我就被她迷住了。我原本以为她也喜欢我——我们一起攒钱准备结婚……她的父亲是个大混蛋。您知道,我……我总是禁不住想看她……为此得了相思病……但是我得付钱给他,比如……您知道,付钱给他以取得他的同意,可以带她走。我不得不在什么地方替她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这也是我为什么告诉您说她是我妹妹的缘故——我原以为她倾心于我……无论如何——您知道,我……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我从她那里得知……我了解到她仅仅是个骗子……她根本没有打算跟我结婚。您知道她现在干了些什么吗?她卷了我的钱就跑了……她现在和一个赛马赌徒住在旺兹沃思——听我说,再给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先生……和您在一起的生活真是幸福……就像在天堂一样……我们可以把那一页翻过去……我现在和一位老太太住在包尔敦斯广场——我倒是真受欢迎,叫人的铃声整天响个不停——上下那些楼梯——从早到晚——我都骨瘦如柴了……我欺骗了您——是我捉弄了您——这点我承认——但是该谴责的是她——是她的错。她蒙骗了我们两个人……如果您能宽宏大量,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停下来,啃着自己的指甲,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托尼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

外景,广场,冬天

几个星期过去了。一阵风刮过广场。

内景,托尼的寓所,大厅,白天

寓所发生了改变。室内的空气不流通,显得阴暗,压抑,因为窗帘和百叶窗基本上都没拉开。家里再也看不见鲜花。木柴炉?

 短评

精妙绝伦的建筑·影像,比[寄生虫]更隐秘幽邃。1.同为登堂入室与反客为主的题材,不仅映射出阶级权力关系,还剖露出异性与同性间的性别权力角斗。2.小楼内的幽闭空间不仅成为权力斗争的舞台与地位互换的象喻(楼上楼下),更充当着透视角色内心的照妖镜,一如不断复现的扭曲镜像。3.流畅运动长镜与静物描摹相结合,调度与构图均意味深长。4.第一次餐厅约会段落中,以几桌男女主周边不相关人物的对话来侧面诠释主角心境与命运(“监狱”“偷偷说”),摄影机镜头恍若占据了某一食客的位置,结构起对后景中主人公的偷窥视角,并间或插入来程中的男女仆镜头。5.间接的情欲戏拍法:渐强的滴水声&时钟滴答,沙发背面与镜中缩影视角。6.楼梯墙上与浴帘上的可怖人影。7.于拥吻与争吵时“冷面旁观”的古典油画与雕像。8.水晶球中颠倒的主人像。(9.0/10)

6分钟前
  • 冰红深蓝
  • 力荐

Masculinity wounded, innocence lost, classes inverted, each frame is filled with so much nervous energy that the characters scrutinized in either mental close-up or confronting par de deux almost burst out of the screen. A transcendental masterpiece.

9分钟前
  • Nightwing
  • 力荐

这个片要是以现在的角度被翻拍一定很黄很暴力!有个小亮点,Tony在Hugo离开后躺在他床上哭的时候,哎哟喂...镜头带到了那张墙壁!

14分钟前
  • 偏執小塵埃
  • 推荐

前半部张力十足,后半部流于形式,剧情转换过于生硬突兀。4星半。

18分钟前
  • 易老邪
  • 推荐

自古黑金出CP的起源,完美诠释了大腐列颠精神。风流倜傥的少爷和扮猪吃虎的男仆,不是基情胜似基情。男仆一步步把主人pua到不能自理,女人们全成了炮灰。估计是因为时代不敢明搞,放到现代绝对往19禁开车。什么?导演是想拍阶级地位反转?我信你个鬼~~~

20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推荐

只有仆人这样时刻生活在他人高压之下的人,才能洞悉上流社会的一切,才能看透上流社会的空虚与堕落,才能有反客为主的狂妄。

22分钟前
  • 最爱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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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3重看;4·5;主仆关系颠倒想起雷诺阿之《布杜落水遇救记》,并给予后来的《寄生虫》不少灵感;开头进屋的长镜非常有效,瞬间完成主/客体转换,暗示人物关系,交代房屋结构与具象化的“阶层”壁垒,游走其间的室内镜头调度堪称绝妙,结合光线变化(情绪流转)、镜像反射(几次镜像都与情节转折同步)、静物描写,心理戏呼之欲出;饭店内几对顾客互为景深(从旁观的角度偷窥),环境声效很棒(水滴声音暗指的紧张)。影片整体基调略怪异,神态腔调都很暧昧,隐晦的同性元素。

23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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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西最好的作品。对门,窗户,镜子产生的声,光,影反复使用,将四层构造的房屋的空间距离彻底消解掉,融为一体。而主仆的上下阶级关系伴随着空间的格局变化也被反转、消解。

26分钟前
  • 荒也
  • 力荐

非常精彩。多重的、精心设计的且具有指涉意义的人物关系、剧情、对白和视听,随着故事推进逐层展现人际阶级和欲望的变换交融,绝不一口气把所有都告诉观众的作品。饰演牧师的是出演库布里克《发条橙》《巴里林登》的Patrick Magee。Wendy Craig长得像Sally Hawkins。不知道有没有看过本片还觉得《寄生虫》很好的观众,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30分钟前
  • 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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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再次雇佣巴雷特的时候,他已经输掉了他的自尊,这为巴雷特将这间公寓转变成淫窟提供了先决条件。纵观巴雷特的行为,确实有种让人细思极恐的感觉:故意不敲门破坏托尼和苏珊独处的场面就是为了产生压抑感,而安插维拉则是让这条大鱼自己上钩。主仆关系由正常变混乱直至完全颠倒,真不失为一出好戏。

32分钟前
  • RYZ
  • 推荐

当主人对仆人产生了心理依赖,他们的位置就倒转了。 Dirk又一次强大的演出 James Fox和黑白摄影都好美

33分钟前
  • 兮称
  • 力荐

牛逼啊!!!调度和摄影构图简直了!最后一段真是基得无法直视...

38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 力荐

重看。内景戏的超然调度可追平波兰斯基一生最好的作品。编剧与导演的完美配合的产出,中间一大段让人发疯的视觉元素输出和长镜头表演让人震惊。立足于此的除了对普通电影中话剧暗示成分的剥夺与拆分运用(内部空间的不明了以及越来越多的不可预知其象征性的女性角色的出现),还有对超现实的事件发展的大胆构思(后面的精神强暴戏以及类似于群X一样的午夜派对),太牛逼。甚至与两个男性角色之间的同性恋议题,以及精神上的外化分析都有太多可以思考的地方,细思恐极的文本。i'm finished,i'm done.对生活的恐怖的最高反射。

40分钟前
  • 巅峰Futurama迷
  • 推荐

二流剧本、一流导演。镜语复杂巧致,几乎把屋内空间利用到了极致,可惜主题探讨虽多样但又较显直白乏味。

41分钟前
  • 徐若风
  • 推荐

该片是约瑟夫·罗西和哈罗德·品特合作的第一部作品,一鸣惊人,之后他们合作的另外两部作品,也都取得了成功。哈罗德·品特是英国著名的剧作家,他撰写的剧本,难免有舞台剧的影子——寓意深远,空间狭小。“当主人依赖上仆人,仆人就成了主宰”。这样个故事,我们可以从中国的宫廷中找到许多案例。

43分钟前
  • Clyde
  • 力荐

全劇結束…感覺怪怪的…如果說僕人處心積慮…但很多地方可以下狠手但還是沒怎麼樣……但是CD2中間那段老夫老妻模式很萌…感覺用力過猛而且沒用對地方……

47分钟前
  • HestiaGnade
  • 推荐

"Jeeves & Wooster" goes wrong 隐喻丰富的下克上,最喜欢的金发/黑发配对之一。说后半转折生硬的人真是不懂哎,这么欢的两个男人同居生活场景63年时哪里去找,James Fox的笨蛋少爷形象绝妙。终于出了英文字幕品特可以瞑目了。

48分钟前
  • paradiso
  • 力荐

尽管[仆人]的场面调度纯熟得无与伦比,但这最终是一部费解的品特作品。他最关心的该是人物之间的权力地位关系,以及他们如何使用话语来实现权力,而他们本身的心理则并不重要。这里的四角关系包括了颠倒的主仆地位和倒错的男女性权力,到了结尾他显然不知道怎么收拢了,于是索性扔个炸弹统统炸掉了事。

51分钟前
  • brennteiskalt
  • 推荐

荒诞的戏剧,最后半个小时感觉没是前面的好,精神依恋溃败的颓废相,让我想起了谷科多的戏剧,可怕的孩子们。摄影和布景非常出色。

53分钟前
  • 合纥
  • 推荐

忽视剧情逻辑,导演讲述再有深度有什么用,不如直接打标签好了。

56分钟前
  • 北西南东
  •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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