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天使

谈到自杀，不禁要想起加缪的《西西弗神话》的卷首：“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 ——自杀。”判断生活的存在是否具有价值即最崇高的哲学思考，不过，更多时候我们的生活不是建立在自我的独立思考上，而更多地要考虑周遭的影响、环境的作用。处女之死，某种意义上是对青春的困惑与拷问。当你还在沉浸于单纯的快乐和温暖时，要逐渐去适应复杂的社会，像从羊水脱离的胎儿。当你还无法理性判断存在的价值时，就否定了存在的意义，那么这份遗憾与罪错又将归咎于谁？ 　　 小女儿的死揭开了悲剧的序幕，里斯本姐妹的悲惨结局除了来自自身的困惑外，更多的是由其父母古板顽固的教育方式引起的。作为东方人，如此的管教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或奉为教条，但在西方提倡的心智养成式的教育体系中确为异类。于是我们的孩子更早的学会世故，更多地懂得忍受，带着共同的性格特征成长起来并将之加诸于下一代。很早读过《爱的教育》，现在理解很多行为是要在特定文化特征下才成立的。东方式的教育本来就是不近人情的，而又不同于斯巴达式的艰苦磨练，于是我们不免在心智的养成上都有所偏差，过多的带有功利化的印记。于是或许很难理解里斯本家的悲剧——我们早就明白忍辱负重的活着有多大的意义。 但更多的是青春的共性，萌动的爱情，异性的魅力，害羞与冲动……我们都是这样成长起来。我也有过想要狂奔呼叫的兴奋的夜晚，有过偷窥隐秘的欲望与掩饰性萌动的羞愧，有过属于自己的美好年代，一些逝去了，一些正在经历。看到里斯本家日夜交替、四季流转那个镜头，感觉仿佛人生相映：生命已流转多少岁月，认识而又忘记了多少人，那些曾萍水相逢的人如今又在何方？我亦如此去思考人生的价值，虽然我还不懂存在的意义，但我仍欢迎存在的延续。 　　 本片是索非亚·科波拉的处女作，”科波拉“这块金字招牌是动力亦是压力，有人不堪这种压力急切离开（谁还记得尼古拉斯·科波拉？），而索非亚能在父兄的羽翼下保有如此强烈的个人风格，也算是这小妮子的独特魅力。花絮中身兼制片人的老科波拉对女儿大加褒扬，母亲也从家庭的角度深切关怀了女儿，我们仿佛也可以从这幕后联想到多少成长的故事，毕竟这是索非亚赋予个人经历颇深的作品。每个孩子都有自己成长的经历，每个女孩都有过那段难忘的十三岁，不同的是这些记忆将如何延续存在。 　　 作为女性导演，而且初执导筒时的年龄尚幼，这部处女作同时表现出了一丝稚嫩与一种与传统背道而驰的创新性。很多镜头充满想象力，光线景深的运用却很成熟，画面构成和谐稳重，不负电影望族的盛名。片中的演员历练同样不多，与整部片子的青春萌动感可谓精神正契。科尔斯滕·邓斯特其时也漫溢青春朝气，形象十分可爱。 　　 虽然主题较压抑，我想导演在其中更多地要表达的是青春的可贵，是成长的苦闷与慰藉。于此角度来讲，我认为那些作为旁观者的男孩才是本片的主角，他们看着种种纷繁的世事长大，从这些女孩身边体味萌动的欲望，获得成长的经验，在不知不觉间由男孩成为男人。当他们在第一次的社交舞会端起酒杯，听身边的人谈论前程时，会不自觉地想起曾经的里斯本姐妹，那是属于他们的黄金年代。成长已经将旧事抛在脑后，伤悲何必。

十三岁的Cecilia是第一个。自杀未遂。 “是什么让你这样，你还小且未经世事。” “显然，医生，你从未当过十三岁的女孩。”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Cecilia不是真的想自杀，她的举动是求助的呐喊。应该让她多些社交活动。”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能相信心理医生的鬼话，大多数时候，心理医生都是自己在说服自己。 香蕉，沼泽，爆炸头。一种巴西青蛙今天被列入濒危物种了,今年第三种了。大人们始终不明白，孩子们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形状。Cecilia割腕的手上缠满的饰品。伤痕不需要装饰起来，短暂人生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的无聊的party中间，Cecilia身影消失在楼梯里，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栅栏那坚硬的钢筋上。末了，草地上喷水声的开始作响。请允许我把这个声音当做默默的不妥协。向邻里，向第八频道。他们为什么不让她安息呢。他们议论着说，那些女孩有光明的前途，而另一个却已经成为定局。他们说，青少年为什么不能把现实和虚幻区分开呢。那么，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这孩子每次都打不好界内球，”Cecilia的父亲望着电视机，“双杀。”他对着神父说。这不是一场必然发生的意外 他们无法自欺欺人。瞬间憔悴的双亲，瞬间沉默的姐妹。逝者已逝，栅栏被拆除，还是殃及了旁边矮矮的灌木丛，它们跟着一起被连根拔起。 “基本上，她是个梦想家。一个完全与现实脱节的人。她跳起来时，可能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二月十三日 周一 今天我们吃的披萨 周四妈妈晚饭做了奶油玉米 糟透了 看上去就像…. Mary向白痴一样撞烂了门牙 她大吵大闹 还不得不去补牙 我猜看上去没两样 榆树 一棵要死的树能写多少页 多米尼克今天为了那破婊子波特 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你还能再蠢点么 今天我们乘船出海 很冷 我们看到了几只鲸鱼 lux摸了鲸鱼 没想到他们这么臭 是它们肚子里的海草烂了 我希望以后可以再去 Lux看上了凯文 那个送垃圾的人 她早上五点起床 在前门台阶上晃悠 就跟别人看不出来似的 她把他的名字写在内衣上 妈妈发现了 把所有凯文字样的都漂白了 lux在床上哭了一整天 这些树 像充满空气的肺叶 我姐姐 恶毒的那个 拉我的头发……” 年少我们无一例外的都对女生充满好奇，得到她们日记的机会就不多了。替作为数学老师的Cecilia父亲做了行星模型的彼得，对女孩闺房是如何的好奇，他拿起口红仔细端详，最后落荒而逃。 “我们感受到作为女生的被禁锢感 它是如何让你变的浮想联翩 让你了解哪些颜色更搭 我们知道女孩都有缜密的内心 他们懂得爱情甚至死亡 我们能做就是吸引她们 她们对我们了如指掌 我们对她们一无所知” Cecilia的影像在死后还是会出现在床上，树上。我们总喜欢幻想。 很多时候，男人们都会有过这样的想法。当然只是有过。他们会说： 她是这个旋转世界的静点 我从未忘记过她 从来没有 我爱过很多女人 但跟那不一样 那是真的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她 我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别的女孩总是得心应手 但她看都不看我 我不是主动追人的类型 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让我疯狂 伙计 Lux就是这个美丽可怜的女孩。 Lux是低气压，trip是高气压。 飓风是自然界最强的风暴 当高压气团与低压气团相遇时 就会形成飓风 两种气团通常存在显著的气温差异 一种是暖的 一种是冷的 暖气团上升 冷气团下降 同时 低气压团从高气压团的边缘滑下 它们互相绕着彼此打转 这就是暴风的开始 结果产生了极具破坏性的而且强有力的大风暴 尽管飓风使我们所知道的最强风暴………….. 一个令人销魂的声音说：你真是人间尤物。两个人的飓风就这样形成了。 飓风，大自然孕育出来的最壮丽的史诗之一。Lux飓风般的更衣速度…激情相吻。他们互相绕着彼此打转，这就是飓风的开始。 它威力无比，它惊天动地，它也很短暂，很快就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终于看到那个行星模型….作为数学老师的父亲望着它究竟在沉思什么。 如果我们几个男孩在您的规定时间内 把你的女儿送回家…. 事实证明打橄榄球的人都是不可信的。他们会为了得分不择手段，并非只是冲撞。 母亲的严厉家教中，女孩子们在胸间加了一寸，在腰部加了二寸，四个女孩的裙子变成了四个一样的麻袋，她们要去参加校园舞会。Trip的名字被悄悄写在内衣上。可惜操场上天太黑，trip不会发觉。漂亮的舞王舞后的王冠 trip始终没有戴上。只有王后的王冠，lux一直戴着。哪怕醒来的时候，空无一人。王冠依然被带回家。 Trip后来说：那晚我独自回家了 不关心她怎么样 很奇怪 我是说 我喜欢她 非常喜欢她 但那晚在操场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是的，得到之后就是另一回事了。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得不到的，那它就是最美好的。 “女孩子们被禁止上学 里斯本太太以最大的安全措施封锁了她的全家 她不止不让孩子们上学 那个礼拜天 在教堂的最后一场说教之后 里斯本太太让lux销毁她的唱片” 于是lux放纵自己在屋顶和面包铺男人恣意做完爱之后，默默的抽烟。而第二天，那个男人就开始兴高采烈的炫耀。 也许女孩们的父母是最痛不欲生的，尽管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他们给了孩子们最大的思想自由，却也最大限度的管制她们的生活。 作为数学老师的父亲盯着几盘花草说：早上好，用光合作用做早点了么。 不久之后他就被炒鱿鱼了。 孩子们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冲出了房间，为了保护一棵树。 “如果它不死别的树就会死，反正结果都一样。”对啊反正结果都一样。树最后还是被砍掉了。 “因为不能外出 她们乘着想象游览暹罗神庙 或又经过打扫满地青苔的日本老人 我们订了相同的杂志 与她们在蒙尘的小道上远足 时不时停下 帮他们整理背包 将手放在她们温暖 湿润的肩膀上 共赏日落的余晖 我们和她们一起在凉亭喝茶 我们随心所欲 Cecilia没有死 她是加尔各答的新娘 无法实现的旅行 是我们走近她们的唯一方法 那让我们铭记终生 这些梦比真实的女人更让我们快乐 我们收集她们所有的东西 女孩萦绕在我们的脑海里 但她们在消逝 她们眼睛的颜色逐渐淡去 连同消失的酒窝 五个变成四个 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变成了影子 如果她们没有联系我们 我们就彻底失去她们了” 在离他们不远，始终有四个男孩在关注她们。 歌曲在电话里响起来了。 “嗨 是我 我为你我的关系苦恼了很久 回首昨日，我曾无忧无虑， 对无人知晓的未来和一切充满希翼 危难之际 我是真的 再次孤身一人 本就如此 投入我怀抱 当你孤单的时候 投入我怀抱 每当你需要依靠 某些时刻 你的他应该成熟而可靠 那么 宝贝 请投入我的怀抱 遥远的彼岸 是否仍有人原地驻足 看到你出现在门前 很幸福 却无从得知 你将时光虚度 我们快窒息了 我无法呼吸……” 明天午夜，等我们的信号。 很快午夜就到了，男孩们迫不及待。 “我们有车 装满了油 想去哪儿都行 是辆美洲豹 车厢很大 我能坐前排么 当然 谁挨着我坐？” 那一瞬的旅行想象 我以为是真的。我以为，那是真的。我以为他们以后就可以冲破这个世界的阻挠去飞翔。 等待男孩们的是冰冷的尸体。 女孩的母亲说：我的女儿们并不缺少爱 我们家里有足够的爱 我就是弄不懂为什么 “最终 我们拼凑除了谜团的答案 但裂痕仍在 形状奇怪的空白 在环绕之物的映射之下 就像叫不出名字的国度 徘徊在她们身后的并非生命 而是现实生活中最琐碎的物件 墙上滴答作响的钟摆 正午昏暗的房间 人类自私的暴行 自行其道 我们开始徒劳的试图忘记她们 我们的父母能做的更好 他们回到网球组和鸡尾酒会上 处变不惊 盛夏又到来了 在Cecilia割腕一年后 空气中充满了毒药 疯长的植物增加了湖里的磷肥 并产生大量的藻类 沼泽的气味 环绕这这座气派的公馆 少女们初登社会 每个人却只记得那时候的恶臭 这家人给女儿成人派对名为“窒息” 像大家一样 我们逐渐淡忘里斯本家的女孩” 世界的一切跟往常一样，欢笑犹在，只是朱颜改。偶尔有人能想起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当然只是想起。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只是人们偶尔想起来议论的话题。 “我受够了 再见 残酷世界 ” 一个男人跃进游泳池…喊道：“.不 不 不 你不会理解我的 我是少年 我有烦恼” 他浮出水面。最终也没有勇气自杀。 “这些年来 有许多关于她们的流言蜚语 但我们从未找到过答案 这与她们的早逝无关 抑或因为她们是女孩 只因为我们爱过她们 她们始终听不见 我们在门外的呐喊 她们始终在那里孤独着 我们永远无法将她们拼贴完整” 那些凋零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们始终听不见，我们在门外的呐喊，她们跟我们一样，不只只今天孤单。她们去了另一个世界。或许那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即使听见了呐喊，又能怎么样。孤独是不可以复制粘贴的，也不是互相拥抱就会消失的。但我们经历的苦楚，也是前人早已经历过的。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作为一个人，我们始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