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一门科学,首先要掌握加、减、乘、除。那么请听题——两男两女可以搞出几组情感关系?是的,很复杂。最常规的就有四种:一,男A和女A在一起;二,男A和女B在一起;三,男B和女B在一起;四,男B和女A在一起。如果再加上搅基、拉拉、三人行什么的,小学数学根本就不够我们用。
《安娜的情欲》,瑞典电影大师伯格曼1969年作品,虽说没有穷尽四人关系里的所有组合,但复杂程度已经足以令人晕圈。而且这部电影实际上涉及了五个主要人物:美艳寡妇安娜,文艺宅男安德烈亚,成功人士埃里斯,埃里斯的轻佻老婆伊娃,这四个是实体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只在言谈里出现的角色,安娜的亡夫,名字也叫安德烈亚的不幸男人。
故事是这样的:安娜一家和伊娃一家是好朋友,安娜的老公安德烈亚曾经跟伊娃有过一腿,安娜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安娜的老公车祸身亡后,宅男安德烈亚走入了安娜和伊娃一家的生活,因为他们都住在一个岛上,可能这个岛也不经常见到男人,所以宅男安德烈亚不仅跟安娜谈起了恋爱,而且还跟伊娃发生了一种隐秘关系,至于成功人士埃里斯,不仅不介意她老婆的那些事,而且仿佛还特别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能干出点什么事呢?除了你们都知道的那些事,还可以……聊天。而聊天无非就是diss。于是我们看到了像这样的场景:宅男安德烈亚和安娜一起diss伊娃,宅男安德烈亚和伊娃一起diss安娜,宅男安德烈亚和埃里斯一起diss伊娃和安娜。当然,这些场景并不是为了填充电影时长,它们提供了一种别样的视角,使我们可以对比角色的自我评价和别人对TA的评价,从而能够对角色形成一个较为全面的认知和理解。
通常的电影,一般起始于人物塑造,在这个人物有了棱角之后,他便开始行动,将我们带入故事的世界。而伯格曼的这部电影则反其道而行,是先有人物之间的相遇,有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发生和发展,人物的性格真相才抽丝剥茧般逐渐浮出水面。整部电影的叙事,实际上是一个人物形象从单薄到丰满、从晦涩片面到清晰完整的过程。
活着的四个人,每一个都不一样。
安娜,信仰“诚实”,在她的价值等级体系里,真相和坦诚摆放在第一的位置。这意思不是说,说一个人诚实,是她对这个人的最高评价。而是说,诚实是她对世人的最起码要求,如果这个人不诚实,她便会鄙视他。推而广之,如果这个世界尚且还有谎言和假象存在,她便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世界。就此来说,她是她的信仰的奴隶,因为有这个信仰,她每天都生活在不满中。
与此同时,她自认为是一个坦诚的人,而她的婚姻也是一种非常坦率的婚姻。在她给自己的解释里,丈夫的出轨只是非常小的一个意外,她和丈夫之间的爱情无论是在出轨前还是出轨后,始终纯粹如一。然而,在宅男安德烈亚看来,安娜对自己婚姻的这一评价,实际上是一种自欺欺人。她的丈夫瞒着她出轨,已然是一种欺骗,但安娜仍然拒绝承认他的不诚实。她之所以痛苦,并不像她对自己解释的那样,是因为丈夫和儿子的车祸身亡,而主要是因为,丈夫曾经向她撒了谎。
宅男安德烈亚,正像世界上的大部分宅男一样,拥有着一种“退缩型”人格。他避居岛上,切断了自己以前的所有人际关系,不工作,没有收入,温饱都难以得到保障。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想得到自由。工作和人际关系都是牵绊,如果能摆脱掉这些牵绊,他就自由了。但这也是自欺欺人,好在,作为一个敏感的文艺型宅男,安德烈亚认识到了他的这一自欺。
退守一隅,实际上带来的只是一种自由的感觉,并没有真正给安德烈亚带来自由。相反,它还让安德烈亚处处受制于人,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四处受“羞辱”。埃里斯提议安德烈亚先来给自己工作,这一提议,虽说可能完全是出于好心,但却伤害了安德烈亚的自尊。对一个无法自立的人,任何一种善举,都是伤害。“寄生虫”,一次吵架后,安娜这样评价安德烈亚,而这,可能也是安德烈亚的阿喀琉斯之踵,是最令他苦恼的自我认知。向往自由的他,最终付出的是完全丧失自由的代价。
伊娃也有专属于自己的痛。她将自己的存在价值建基于讨人喜欢之上(所谓“讨好型”人格)。于是,她不向任何人隐藏秘密,她以暴露情感、展示善意来讨好于人。然而,这不仅没有让她获得人们的尊重,反而降低了她在他人眼中的地位。她成了一个“没有故事的人”,一个没有内核、空有外表、毫无魅力的轻佻女人。实际上,她是一个非常自我中心的人。这种自我中心表现在,她希望成为一个人人都喜爱的人。正缘于此,她几度自杀,因为她得到的结果,和她的期望,是那么的不一样。
整部影片中,唯一一个不觉得痛苦的人,是埃里斯。他是一个彻底的虚无主义者。伊娃希望的受人喜欢,宅男安德烈亚向往的自由,安娜看重的诚实,在埃里斯这里都没有什么价值。不仅如此,这整个世界,从他的角度去看,压根就没有什么有价值之物。因此,伊娃的出轨,对他来说完全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他是傲慢的,他看待事物的视角,完完全全是一种嘲讽的视角。
按照好莱坞流行的剧作规矩,在开始写作一个剧本前,先要准备好一份人物小传,上面会描写故事主要人物的种种性格特征、成长历程、情感关系,作为整个剧本剧情发展的基础。观看《安娜的情欲》,不像是看一部常规的剧情片,倒像是看一个直接按人物小传拍摄的电影。这就是伯格曼,这就是大师们早就拥有着的自由。跌宕起伏的故事并非必要,只要有话可说,电影怎么拍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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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En Passion,是激情,是欲望,或者是受难式的激情和欲望,但是在中文译名赋予“安娜”的定语,似乎以一种修饰语的方式把“情欲”归结在安娜身上——这是一种个体的孤独?这是属于女人的欲望?这是一个人的激情或受难?但是,在伯格曼的欲望世界里,安娜只是其中的一面,情欲是安娜的情欲,也是伊娃的情欲,受难是艾里斯的受难,也是安德里亚斯的受难,男人或女人,男人和女人,组成了多维的立体欲望,甚至还包括那个因为支气管炎而不停咳嗽的约翰,当所有人都面对En Passion的迷失,伯格曼构建的是一个关于情欲和受难的合奏曲,而这个合奏的核心是内心的孤独,是孤独外化的暴力。
四个人或五个人,男人或女人,妻子或丈夫,他们在表面上呈现出一种交错式的世界:本来在小岛上一个人生活的安德里亚斯,生活就是它本身,或者叼着烟斗吸烟,或者开窗看外面的风景,或者听远处狗的吠叫,或者修理漏水的屋顶。但是他邂逅了安娜,与其说是邂逅,不如说是闯入,安娜借用电话给斯德哥尔摩的艾里斯打了电话,问及了丈夫生前的那笔钱,两个人的相遇,是时间和空间上的交集,而在安娜打了那个电话之后,“安德里亚斯”这个名字也交错在一起,它是男人的名字,也是安娜亡夫的名字,这种共名现象也让两个人的秘密和命运牵涉到一起。安娜走进了安德里亚斯的生活,安德里亚斯也一样闯入了安娜的世界。之后安德里亚斯去还安娜没有拿走的包,于是他又认识了艾里斯和妻子伊娃,在共进晚餐之后,四个人便走向了再无法安然分开的交错世界里。
欲望便以最表象的方式呈现出来,安德里亚斯后来看到了停着的车,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伊娃,伊娃说自己太累了先休息一下,安德里亚斯以摸头的方式表达了安慰,这是第一次从面对面的交往过渡到发肤上;之后在艾里斯米兰经营那个文化中心的时候,伊娃再次找到了安德里亚斯,两个人的了解更深了一步,她知道了安德里亚斯曾经的妻子,参观了那间雕塑工作室,之后又说自己有些累,便躺在了安德里亚斯的沙发上,而且晚上还住在了那里。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安德里亚斯只是尽到了好客主人的义务,他给伊娃准备了枕头和毯子,还把那只从吊着的状态中解救下来的狗抱给伊娃。但是,当伊娃终于对安德里亚斯说“我爱你”的时候,两个人交往的性质就变了,它从发肤又过渡到了肉体,在一夜情之后,伊娃离开,临走时她说:“我也许是你最无趣的情人。”
情人,这无疑是一种命名,从一夜的肉体关系又进入到了情人关系中。但是安德里亚斯和伊娃的关系似乎就到此走向了终点,她告诉安德里亚斯的是,自己爱着丈夫艾里斯,“我爱他,爱是我们之间不可替换的词。”一边是情人,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爱,另一边也是爱,这是欲望呈现的复杂状态,而艾里斯似乎也处在这种状态中,他明显能感觉到安德里亚斯和伊娃之间的暧昧关系,也曾说起伊娃和安娜的丈夫安德里亚斯有过一段婚外情,但是他似乎毫不介意这些,情人和丈夫的共存并没有让他嫉妒。另一方面,作为自己的至交,安娜也成为伊娃警惕的人,她对安德里亚斯说的是:“你要小心安娜。”于是借打电话、留下包的安娜再次进入了安德里亚斯的生活中,于是很没有铺垫地走向了另一端故事:安德里亚斯和安娜同居了。
安娜在那里翻译作品,安德里亚斯为艾里斯做事情,两个人的同居并不是一时兴起,在稳定的生活和稳定的关系中,他们同居了一年多。从安娜借打电话,到伊娃和安德里亚斯的一夜情,从他们成为暧昧的情人到安娜和安德里亚斯的同居,这便是和四个人有关的情欲生活。无疑,当四个人的生活呈现出复杂的交错关系,情欲的背后则是对个体孤独生活的瓦解。四个人其实都是孤独者,安德里亚斯是和这个世界保持隔绝状态最明显的一个人,他生活在小岛,居住在屋子里,就是不和那个喧嚣的世界往来,妻子的离去看上去像是他选择孤独的原因,所以即使一个人生活,他还保留着妻子的那间工作室,还有时回忆妻子,甚至梦中的妻子赤裸着来到他身边。
伊娃和艾里斯是一对夫妻,看起来他们并不孤独,不仅他们之间惯常用爱来表达,而且艾里斯经营者文化公司,他们的生活衣食无忧,但是伊娃是孤独的,这并不是因为她渴求在安德里亚斯那里寻求欲望的满足,成为他“最无趣的情人”,而是伊娃想要寻找一种摆脱孤独的方式,“我没有独立人格,觉得自己毫无存在价值,有时甚至想要自杀,我希望有人能够拯救自己,发现自己的价值——也许给听障人士讲课才最适合我,因为他们比我更孤独。”这是在片场,身为伊娃的演员对伊娃性格和命运作出的解读,而这也是剧中伊娃的“孤独宣言”,自己毫无价值,就是一种最低层次的孤独;艾里斯经营公司,常在斯德哥尔摩和米兰奔波,看起来是成功人士,但是这也正是他内心孤独的象征,他只能从这些物质化的生活中寻求存在价值。
而安娜呢,孤独是因为她失去了“最爱”的丈夫和孩子,失去了幸福的婚姻,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那场导致丈夫和孩子死去的车祸成为她最大的痛,所以她想要摆脱这种状态,所以她很没有铺垫地和安德里亚斯同居——和丈夫共名的安德里亚斯成为她的一种寄托,和安德里亚斯的同居让她不再面对一个人的生活,这种共名和同居的状态让她很自然地成为了“妻子安娜”。孤独者中还有另一个容易忽视的人,那就是整天推着车的约翰,患有支气管炎的他总是咳嗽着,又不肯去看医生,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疾病,让约翰几乎成为一种病态和死亡的象征。当小岛上的所有人都带有无法摆脱的孤独,当他们在生活中都被过去的生活所割裂,也许在情欲世界里找到寄托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因为与世隔绝让他们有了更多的自足性。
孤独作为内心的状态,它是情欲世界的原因,但是每个人的孤独可能让他们寻找欲望的表达,也有可能走向逃避,而在无法逃避的情况下,它或者走向的极端,那就是暴力。实际上,孤独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与世隔绝的孤立状态,而是和暴力有关——在孤独指向的暴力世界里,它所呈现的是更为复杂的状态:艾里斯认为文化具有感召力,作为成功人士的他建造文化中心,这是一种控制的欲望,所以暴力在他那里便成为了“收集”的对象,他拥有一间工作室,他习惯给每个人拍摄照片,而每一张照片都突出了面部表情,他告诉安德里亚斯的是,“我收集人们的暴力行为,并把不同的情绪分类。”这就是艾里斯的暴力论,他建造工程,他拍摄照片,他收集暴力,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正是在艾里斯的暴力照片中,有安娜23岁时的照片,有妻子伊娃的照片,有认识了安德里亚斯之后的照片,他们也组成了一个和暴力有关的世界。
伊娃的孤独是因为自己找不到价值,所以她是一个对暴力产生依赖的人,她说她相信上帝,实际上只是寻找一种名义上的安慰;她曾经流产无法再怀孕,但是她并不认为这是艾里斯的责任,还认为她和艾里斯之间不能用其他的词代替爱,这更是一种在痛苦中寻找自我存在价值的暴力欲望。安德里亚斯的孤独其实就来自于暴力,他曾经袭警,曾经被卷入支票诈骗案,曾经酒驾而超速,所以他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进入了监狱,监狱生活对于他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暴力,他所说的“幽闭恐惧症”就是一种暴力的后遗症,所以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就是在逃避暴力。但是当他遇到了因车祸而受伤的安娜,看到了安娜包里的那封信,又和安娜开始了同居生活,他不是想在欲望世界里找到摆脱孤独和暴力的生活,而是进入了另一个暴力世界。安娜的那封信是丈夫安德里亚斯写给她的,“亲爱的安娜,我不能再和你一块生活了,我已犹豫了很长时间,因为我很爱你,我不能也无法再和你一块儿,努力也是白搭,我俩都不想有什么改变,我也不想为此让步,因为我知道我们还会不断遇到新的问题,这会使人精神崩溃,及产生思想与身体上的暴力倾向。”当安德里亚斯读完这封信,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精神崩溃”和“暴力倾向”这几个字,它们制造了安德里亚斯新的恐惧,它们将这个和安娜亡夫共名的男人带入了新的暴力世界。
安娜总是告诉别人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最幸福的婚姻,当车祸发生,自己的一切都消失了,但实际上那封信已经告知了真相:丈夫安德里亚斯和孩子并不是意外而死,安娜和丈夫也不是幸福的夫妻,是安娜制造了车祸,是安娜杀死了安德里亚斯,也就是说,她亲手制造了暴力,而制造这场暴力的原因就在于她怕失去——在拍摄片场,安娜的演员评价安娜时说:“安娜对真情有着强烈的渴求,但这是危险的,她的要求如果得不到满足,她便只能用谎言来逃避。”并不仅仅是谎言式的逃避,更可怕的是拥有成为唯一的需求,它将是毁灭性的,在安德里亚斯和安娜同居的时候,安娜对安德里亚斯表达爱的方式就是一种极端:她紧紧扼住了安德里亚斯的喉咙,在“紧紧相拥”中让安德里亚斯喘不过气来。所以本来就在逃避暴力的安德里亚斯面对安娜新制造的暴力,在恐惧中开始了摆脱,“你只想着你自己,该死的虚伪!”但是在暴力世界里,他还能逃亡何处?“我已死,我未死,我已没有了尊严……”也只有在这绝望的恐惧中,他对安娜说:“自由不是忍受耻辱的止痛药,有多少受害者,就有多少刽子手。”
他们在收集暴力,他们在依靠暴力,他们在逃避暴力,他们在制造暴力,在多重的暴力世界中,只有一个宿命:“有多少受害者,就有多少刽子手。”而这就是约翰的悲剧命运:当岛上的羊群被人杀死,当岛上的马厩被人纵火,警察怀疑是约翰所为,甚至有人找上门要他承认,这让他丧失了一切尊严,最后只能以自杀的方式告别这个暴力世界,他被怀疑用暴力杀死了动物,他在暴力中失去了尊严,他也用另一种暴力之死来反抗暴力。受害者就是刽子手,这就是无可逃避甚至陷入循环的暴力论:安德里亚斯戳穿了安娜编织的谎言,揭露了暴力的真相,他想要从安娜的暴力世界中逃出来,但是从安娜的车上下来,只是在形式意义上结束了导致“安德里亚斯”死亡的车祸,当他来回行走,当他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当他面对远去的安娜下跪,最后是倒下的命运,“现在他才能被成为安德里亚斯。”
成为安德里亚斯,已经不是凑巧式的共名,而是被推进了相同的命运中再无法摆脱,这就是暴力演绎的合奏曲。合奏而超越“安娜的情欲”的个体定义,伯格曼就是定义了人类普遍的境况,而这种境况在伯格曼影像世界的构筑上,也成为了一种合奏曲:安德里亚斯曾经入狱过,旁白说:“这里也是监狱,每个人都是犯人。”这是伯格曼电影《监狱》的翻版;安娜说起自己做过的一个噩梦,她从那只漂流在海上的小船上下来,看见了儿子被处决的那个母亲,她跪下来请求她原谅,也是想为自己制造的那场车祸寻找救赎的理由,而安娜梦见的场景就是伯格曼《羞耻》中的那个结尾;安娜和安德里亚斯同居时一起下棋,讲起了对于上帝的信仰,两个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安娜推掉了棋盘,这也是伯格曼《第七封印》中的寓言式场景;还有伯格曼《假面》《沉默》等电影中的元素呈现。伯格曼似乎就是将自己电影中的那些元素综合在这里,以合奏曲的方式表达“暴力”的多元寓意。而通过旁白、演员解读的方式,又把关于“En Passion”的故事局限在电影世界里,当电影只是电影,当影像不蔓过现实的界限,或许在伯格曼看来,暴力是可以消灭的,暴力只是像电影一样是一种魔幻。
《安娜的情欲》明显让我感受到对北欧人思想文化与生活模式存有鸿沟的一部伯格曼的作品,对他们太过缺乏人文与历史的了解,不了解编码,很难去准确解码。依靠推测,北欧的地广人稀、夜长昼短、寒冬漫漫,也许让他们对同类因过于孤独而格外希冀。因为地处边缘,北欧又躲过了欧洲大陆一轮又一轮的现代化战争、文明倾轧,那些困扰其他欧洲文明的生死离乱、文化冲突、深重苦难并没有深刻地浸入北欧人的生活与创作。他们有足够的空间、时间和注意力去凝视信仰、去与自我搏斗。而这些都成为伯格曼的创作母题,并因为太过本质和硬核,而在整个西方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这也是最让我感觉到代入的一部作品,四个主要人物,每一位的特性都以某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经历与特性中,而格外感同身受。
安德烈亚斯在自杀的农民身上看到了自己,那是失败者被侮辱的一生,好像什么人都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发泄控制欲,他想躲开同类却又渴望亲密,亲近之后又被爱的暴力扼住了喉咙。他任由艾里斯拍摄肖像,光线再强也无力闪躲,就是他与安娜关系的变奏。
安娜自诩追求真实的人生,太过追求爱的真,消除一切隔阂与谎言的欲望,让所有亲密关系都变成了刺猬的拥抱,爱到中途只剩下精神和肉体的暴力。到底是谁在反复虐杀动物?她所遭遇的车祸到底是事故还是有意为之?这些暗示在最后二十分钟把惊悚送上了巅峰。
伊娃是依附在丈夫艾里斯身上的暗影,空有成为独立自主实体的心,却没有发光发热的才华与行动力。当自我是空心虚弱的,就只能在光热的强者面前惶惶不可终日,好像那道光一旦熄灭或转向,暗影就会魂飞魄散一样。
艾里斯与安娜同属冷酷的一类,但区别于安娜的情欲,艾里斯的冷酷来自于现实。他认为人类的疯狂都不值一提,所谓文明只是满足经济需要的坟墓,他调侃诋毁一切所谓价值和意义而犬儒地生存,不这样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有机会要解码一下北欧,那是不同于俄国与东北的另一种寒冬。
电影《安娜的情欲》外文原名是《En Passion》,中文译名加上定语“安娜的”,不知何故,也许是根据英文译名来的。电影讲了四个人物的故事,安娜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三人的戏份和她并列,不分主次。 电影的主题就是探讨人内心某种很难定义的东西,这种东西虽然常驻在人内心,却非时时显现。它是一种主宰人精神生活的隐秘力量。 伯格曼显然很细致地辨识过它们,他为四个主角每人配备一种。但是现实中,这四种东西可以同时共存在于一个心灵之中。 先来说一下电影的故事。故事很平淡,是四个人物的情感纠葛,一个离婚独居的男子安德烈亚斯,一个丧偶的女人安娜,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艾利斯和伊娃。安娜死去的老公也叫安德烈亚斯,他虽然没出镜,但是也是一个有意思的存在。 故事开头主要描述安德烈亚斯的独居生活,某天,一个陌生的女人,就是安娜来到他家里借电话用,临走忘掉了自己的包,包里有一封信,是她老公生前写给她的分手信。安德烈亚斯读了信连夜把包送到她朋友艾利斯和伊娃夫妇家里。他们就这么认识了。 一天,安德烈亚斯在野外看到一辆停在荒地上的小车,他从车窗往里看,看到伊娃在睡觉。他用手抚摸她的额头把她弄醒了,她对他表示感谢,并解释自己总是失眠且常常感到困倦,所以随时需要睡一觉。然后她开车走了。但是过了几天她又来找他,对他倾诉,一度进入某种特别亲密的情感关系之中。但是他们最终还是终止了这种交往,伊娃离开了,然后这事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到伊娃又出现,安德烈亚斯已经和安娜在一起了,她提醒安德烈亚斯要小心安娜。故事的后半部分主要是安德烈亚斯和安娜的生活图景描述。他们互相倾诉又互相折磨,谁也无法融入对方又没有能力离开。各自因为自己内心的恶魔承受与他人共同生活带来的痛苦…… 故事的框架基本就是这个,其中还插入一个邻居的死,他因为岛上一系列破坏事件遭人诬陷和孤立最终跌入灵魂的深渊。这个邻居的遭遇是为了证实安德烈亚斯内心那种恶魔的破坏力。 安德烈亚斯内心的恶魔不好定义,但是为了说明的目的,我还是给它一个标签,那就是“逃避”。他害怕挫折,习惯于逃避。他说自己害怕羞辱,每一次羞辱都渗进血液。他说自己有幽闭恐惧症。这些都是他亲口所说。他在电影里有一次突然精神失常跑到室外大喊大叫,这个镜头可能就是为了表现他这种人的痛苦。习惯于逃避的人总是跌入孤独,而孤独就是一个幽闭人心灵的黑洞,那里有实实在在的恐怖。 电影末尾处他的独白有一个非常有力的心理观察,特别值得观众留意。他说:“人越糟糕,就抱怨得越少,到最后就完全沉默了,虽然还生活在现实中,可以听可以看,但是逐渐侵入的寒冷、黑暗、温度、气味到最后都归于沉默,到那时就一切都晚了。”这个观察应该说非常准确地描述了忧郁症患者的心灵困境。 伊娃内心的恶魔是“迷失“。她自己把自己定义为一具空壳。她失眠,找不到自己,整天昏昏沉沉,巨大的内耗,没有目标总是为别人而活,但是别人的付出对她又没有意义,因为无法让她找到自我。她究竟是怎么陷入迷失之境的?她问到:“究竟是什么腐蚀了我们的灵魂,使它变成了一具空壳?”电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所以我们只能通过对她在电影中的现实和我们自己在现实中的经验综合起来加以推测。在我个人这方面的判断来看是“宠爱”,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被她丈夫和富足的生活宠爱着,但是她找不到自己生活的目标,她丈夫对她非常关心不让她做这个不让她做那个……当然了,她丈夫艾利斯并不是什么模范丈夫,他是一个非常冷漠而虚伪的人,虽然不能说玩世不恭,但他确确实实地对他人的处境漠不关心。 艾利斯的戏份相对较少,他的内心恶魔可以说是“冷漠”,就像《野草莓》里那个老头的冷漠。这冷漠的根源是什么?就是犬儒主义。犬儒主义者几乎否定一切价值,对现实的一切都抱着冷嘲热刺的态度,对自己也不放过。但是为了生活的缘故,他们收起自己的锋芒,装上和善的嘴脸,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下定决心不以别人的烦扰为痛苦。为了仍旧生活在现实之中,虚伪就成了他们生存的条件。所以他虚伪的关心,可能也是导致伊娃迷失的原因之一。他内心的恶魔伤害他周围的人。 最后说安娜,安娜内心的恶魔是“自欺”。她总是要求与她一起生活的人诚实,要求现实完全真实地呈现。一旦发现自己的要求未获满足,立刻推翻整个世界,认为周围的世界全是谎言和假象,从而导致精神崩溃,她无法接受一个灰色的世界,只好依赖自欺维护精神世界的完整。因此,与她一起生活的人也只好活着她自己营造的假象之中,一个虚假的“百分百真实”之中。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没有人可以做到绝对诚实,自欺是一种非常巨大的精神消耗,没有人能受得了…… 电影主要讲这四个人的心理故事,我总觉得伯格曼塑造人的方法是最先进的,在小说的世界我也没找到像他这么塑造人物的作者。最古老的方法是利用人的某种天赋,后来有人发展了利用人的信仰,再后来是欲望,再后来是观念,而伯格曼利用的是人内心的恶魔,或者说缺陷。我觉得他做得很出色,我还没找到另一个人和他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利用了人内心那些负面的东西,但是没有他这么自觉,这只是我的看法——浅陋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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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遍没看下去,第二遍心境不同,然后基本看下去了,很多截图很喜欢,就搞个影评留个印记吧。
故事情节是老梗,重点是拍摄手法跟台词。
一是每个人几乎都有大段大面部独白,不仅是展现其自身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与困扰以及性格特点,也是同样向观众进行灵魂的拷问,看完其实很多地方都可以得到共情。
二是故事本身不仅仅是围绕人的关系是否诚恳或正直这种表面的逻辑关系,其中充斥大量细节环境的暗示,比如安娜有罪感的梦、埋掉轻易撞死的鸟、被虐却死不掉的马······动物轻易的死与难死,成了某一种对人存在意义的诘问。
一言难尽吧。还值得换个环境继续重刷,很享受能沉浸在这种情景中。
我看了两遍《安娜的情欲》。看第二遍时,我用了一周的时间,发现了一个观看伯格曼电影的小窍门,那就是别把他的电影当做文艺片,哲学深奥片来看,更不用那种见大师,见如来的心态。只需代入,走进去,或设身处地。 就会获得共鸣buff来抵御那种偶尔产生的矫情带来的不适感。 孤独,疏离,荒诞是恒命题,懂得自然会懂,所以,没啥矫情的。 你能在伯格曼的电影中寻找到不太明媚的美感。比如:阴冷的北欧天气,白雪皑皑的森林,破旧的房子,滴答滴答作响的时钟,拉远虚焦后的镜头,冰冷的手,或者一箱子一箱子苍白沉默的照片。 《安娜的情欲》核心在探讨真实与自洽的边界。伯格曼喜欢聚焦在拧巴的人身上。这里有个前提,边缘人会更容易拧巴。 如果看进去的话,会发自内心的理解里面的每个人,同时,我喜欢他们每个人。 因为我始终承认自己的边缘状态,同时,他们都自省。我爱自省的人。 伯格曼的人物都自省,伯格曼也勇敢。勇敢又自省的人,才愿意把包装成真实的虚伪,或者生活的晦涩呈现出来。唯现实才能揭穿这部分。 或者让主角们,打破第四面墙,开口说话。 安德里亚是一个不会咬人的犬儒主义者。可他自己不这么觉得,因为他是逃跑家。这里没贬义,我最能代入的也是他。 因为他擅长躲避,躲在一副包容,沉默,暖男系面具里,且对真实敏感,说白了,就是太容易被现实戳疼了。 他有不成功的婚姻,和不成功的事业。他对羞辱敏感,并被其浇灌着成长。羞辱越多,生活越苦,现实越糟糕,他就越来越沉默。 好在,他能妥协的,相较于其他主角,他擅自洽,熔断就是逃,或是在孤独中慰藉自己,自此,沉默成为了他唯一的表达方式。 孤独是他的港湾,他对这一切甘之如饴,痛并消化着。 如萨特所言,他人即地狱。他在孤独的王国里就是一个王者,谁都不必讨好。 可孤独恰恰是在社会中浮动的舞台,没人能演好一出独角戏。本能会让他偶尔放松。事实证明,他需要一个观众,最好是不打扰生活的那种,好来安放他那温柔,善良,仁慈,人性的一部分。 这出对手好戏的上演,是先从eva开始的,他的孤独在她那得以安放。 可没人控制的了爱情,孤独终究会在爱情面前决堤。 后来,他又爱上了安娜。eva因为他喜欢上了安娜,不得不和他分开。 中间有一幕戏,他和eva背着艾丽丝谈情。艾丽丝刚刚摆布着他拍完照,之后给了他一份笔记工作。 我们来看看这个安德里亚。自从他和eva好上以后,他便和孤独彻底告别了,之后,他便迈进了另他无法掌控的爱情生活漩涡里。漩涡的一面是eva拽着他向爱情里陷。另一边是艾丽丝拽着他向社会认可漂移。 善良,想逃,想安稳,想自由的安德里亚深陷其中。他随波逐流了。 安娜的到来更是挤走了他的孤独。毕竟,安娜是病人。这对生性自由,烂漫的安德里亚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他的一生充斥着逃离,旁观,任人摆布和与自由博弈的困局中。所以啊,他的心就像是得了cancer一样,早就病入膏肓了。 除了心死,沉默,或在众多选项中,假装挪动着衰弱的躯体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安娜,安娜是个病人。她无法和自己,或着与现实和解。现实中,她躁郁。她的丈夫不爱她,她接受不了。她的躁郁害死了她的挚爱,她自责。出口只有一个。她要编一个世界。编织一个虚假的,自欺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她被爱,她的家庭美好,车祸只是意外,与她无关。(可你能在结尾中的安娜的那次大撒把式开车,看出些端倪。得不到,或者与现实不符的话,她就太擅长破罐破摔了。) 她有躁郁症,她暴躁极了。甚至你还会轻易联想到那些被虐杀的动物,是否会和安娜有关。 梦抵御虚假。所以,安娜在梦中无处可逃。梦证明了,现实中的她被无可救药的抛在了这个世界。 他们的爱情,早就丧失了激情,他们连架都吵不起来,她那喋喋不休的幻想,不如退化为沉默,好让安德里亚喘口气。毕竟,安娜有一面虚假之墙。安德里亚躲在了孤独之墙的后面。 所以,要怎么吵呢? 再来看看,eva。eva是被pua大师,她的真实来自于别人的眼光。他的丈夫是pua大师,在他那,她从来都讨不来好。实际上,她出轨。她在安德里亚面前,轻松自在,甚至能把自己最丑的一面展示出来。在他的丈夫艾丽丝面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拜托!那可是大好人安德里亚啊。他可太喜欢抚慰孤独的灵魂了。通常情况下,孤独的人最懂孤独的人。就好像eva的理想工作是给听障人士当老师。因为,在他们面前说话,做事的话,会让她的孤独显得更优雅,更从容,更心安理得些。 可她的丈夫除了观察她的生活切片外,怎么可能真正理解她呢? eva终究需要能对孤独保持敏感的安德里亚陪在她的身边,就像安德里亚送给她的那只小狗。 可眼光害了她。她可以没什么原则,没什么自尊,没什么自我。 除了讨好别人。 除非在比她更孤独,地位更low的人面前,她才会真正发下那一套。 说说这么个人,他是全片最孤独,也是全片地位最low的人。他是约翰。 约翰很惨。他肺部有问题,你会以为他将死于肺病。结果命运开了个玩笑,荒谬的是,他竟死于了非命和误解。他没有自尊。他还被小镇的人排挤在外。 这个孤独,沉默,不堪,又不幸的老家伙。他不是坏人的话,谁又能是好人呢?大概还是约翰吧。 约翰不说话。 人人都喜欢他。 人人都能利用他。 约翰不说话。 人人都能利用他。 人人都喜欢他。 至于那个成功大师艾丽丝,这个人没心啊。 不提也罢。
8分 伯格曼的电影就算再写实的剧情,看起来也似乎有种意识流的状态,这一部,四位人物的内心解剖,诠释了激情、猜忌、理解、操控以及破坏,在我看来,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无法从其他人身上获得想要的安全感,语言的苍白,理解的匮乏,让每颗心都是无钥匙的牢狱。说白了,感情若要美好,这当中是一定夹藏着谎言的,欲望或许只是寂寞的别称,而它的缺口是难以抚平的。 反复回看,记录下的人物旁白: 村庄宅男安德烈亚斯(9分13秒): 他已经试着躲藏了那么久,失败的婚姻和官司困惑使他原本的生活陷入僵局。因此他试图隐藏他的身份,他试图消除他的个人表达方式,或许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事实,他的藏身之处,其实已然变成了他的监狱。 安娜——因为前夫提出分手自己车祸害死了对方和孩子,没有安全感所以杀害各种动物,为了不寂寞勾引安德烈亚斯,却因为毁灭的性格导致对方再次提出分手(31分51秒): 我能理解安娜对诚实的需要,我理解她希望世界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但事实证明,她对真相的需要让她处于危险之中,因为当她发现她周围的环境不符合她的要求时,当她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时,她就退回到一个满是谎言和虚假世界里,这就是正直的人所面临的困难,他们要求每个人分享他们的信仰,正如我们现在时常看到的那样。 伊娃——埃里斯的媳妇,因为寂寞与安德烈亚斯偷情(1小时6分41秒): 我觉得伊娃是一个这样女人,她最终无法再忍受她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人的事实,她没有特点,永远迎合别人的需求,从未得到任何休息,并且缺乏自尊,我想她一直在试图自杀,但是自杀不是解决方法,它只是又一次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为,我希望她能撑过去,我希望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能从自我捆绑中解放出来,她能用温柔和温暖来看待以前的自己,而不会再有一种失落感。我想她可能会选择成为,一名听力障碍者的老师,因为听力受损的人,比她更孤独。我想她会找到解脱和优雅的感觉。 埃利斯——伊娃的老公(1小时26分20秒): 埃利斯认为,对人类的愚蠢提出质疑是虚伪的,叫嚣着正派和公正是一种浪费感情的行为,他决心不因别人的痛苦而烦忧,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这些是他赖以生存的条件。
某个团体或个人的恶意不断涌向无辜的动物和老人,如同这个村庄的噩梦一般,时不时就要来搅乱这个小地方、打乱这个地区人们的所思所想。整个世界似乎都要被掀翻了,却还能在摇摇欲坠中保持着令人绝望的平衡。
而这两对男女,都是这小世界里的困兽,情绪行动被虐待动物所带来的阴影所影响,在明处、亦在暗处斗争着、撕扯着、伤痕累累。
Eva与Andreas亲热,是因为在与Elis的婚姻中找不到自己。就算找到新的男人亲热,也不能补全自己灵魂的不成熟。Elis的独断自专似乎也让他在这段婚姻里若即若离,像是个奇怪的监护者。他并不关心妻子的自尊与想法,却要死死控制住妻子的行动。
Andreas、Anna,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爱吗?还是追随天意,要与对方一次又一次的互相折磨?
神经质的Anna,灵魂在过去的婚姻生活记忆里一瘸一拐徘徊着。在她黑白色调的梦境里,陌生人的排斥、向死刑犯的母亲忏悔也不被接受、烟雾突然袭来、狂奔、无助地看到男人的尸体.......她情绪化、癫狂又无助。Andreas,一个离过婚有前科的男人,默默怀揣着自己的世界观。与Anna说过所思所想。不过也没什么用,两个人的思维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整体很压抑,阴云密布、风雨飘摇的,充满着对抗与情绪即将要爆发的紧迫感。
我挺害怕对抗的。当Andreas拿起斧头时,Anna开车越来越快时,看到事件背后藏着的狰狞的危险多多少少会有些害怕。可是想到当我的情绪也到达这样的极点时,这种暴力无序的对抗倒成了我所需要、所渴求的了。
Anna和Eva的通话,一种悬置的正反打景别,Anna的平静仅仅是假象,当她摘下面具之时,就成为了神经质的Eva,此外,当Anna绝望地通话之时,摄影机反而捕捉到了呈现在面前的Andreas似乎是一种受难的状态,异样的对位暗示着“面具”关系之外的存在。因此,《安娜》呈现出一种自我剖析。恋物来源于在eva和anna分别走后,“物”开始具有了情色意味,在这种anna再次到来之前夹层中,短暂的孤独时刻。Andreas送给Eva的那条狗令人想起关于替身的巫术。另一方面,岛上死去的动物和被迫自杀的人是魔鬼化的情欲,也是伯格曼作品中无法挣脱的宗教意识;它不是一部悬疑影片,没有出现的在场者,即是魔鬼。余剩的激情成为创伤,结尾,摄影机对准重回孤独的男人,他变成了银幕上的雪点,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模糊。
一个破产入狱的释放犯,一个杀父杀子的谋杀犯,能战胜心魔,过上长长久久的幸福生活不?答案是否。个性与相处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还是戏剧冲突十足的大头贴风格,摄影突出了室内的热烈与室外的阴冷,但是那些没头没脑的打板和自白有点煞风景。看得出伯格曼突破自我的尝试,却没有早期作品那么纯粹了。
终于看到了伯格曼的彩色片,而中间截留的一段黑白剪影,延续甚至颠覆了《羞耻》的结尾,于剧情的延宕、于色彩的更迭,都饶有趣味。依然是法罗岛,依然是人丁稀少的老面孔,依然是出轨,依然是散布在尘埃里的孤独冷清与人生迷思,但总有不同的变奏,使得电影有迷人质地。打破第四面墙的做法,也新鲜。
If this be thy wish and if this be thy play then take this fleeting emptiness of mine ,paint it with colours我宁愿相信,那就是伯格曼。
私以为这部电影(直接翻成情欲更好)可能是长久以来最被忽视的一部杰作,而且也是解读伯格曼作品的一把钥匙。它连接起了伯格曼中期的形式探索和后期对婚姻家庭的集中展现,几乎抛弃了连贯完整的剧情,完全用心理和精神分析进行连结;四个人物各有深意,伪记录形式让人思考,沉默导致的暴力无处不在。
安德烈的两个情人像是《沉默》里走出的那对姐妹,她们性格的泾渭分明也是伯格曼用来做心理分析的一组对照,二者的共同点是都生活在谎言之中,连同封闭的男主,所以彼此的相处都带有折磨的成分。本片独特之处在于插入了对片中演员的采访,观众可以看看他们对自己所饰演人物的理解。
想起顾城的诗“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可能是所谓的无解的现代性 反而是追求某个确定具体的答案更令人痛苦//如同实验对照组的人物设定 演员对饰演角色的自我剖析 不断间离观众与电影关系的段落设置//沉迷其中与抽离其外同步进行 对于观众至少是我而言有些痛苦 但这也更清晰地导向对人物内心的解读//欺骗、控制与暴力共同构造成的亲密关系能维持多久//我们无处可逃
哲学家伯格曼,这一次的主题是真实/谎言、暴力/孤独。真相在日益强大的谎言里变成梦境,暴力是孤独的言说,而孤独是一种暴力。彩色片里真实的色彩有刀般的锋利,一层又一层剖开日渐腐朽的现代人心。中文片名中的"情欲"莫名其妙,似乎应是"受难",符合伯格曼惯有的宗教色彩。
两个生活在自我世界的孤独的人,想一起走过一段生活,却因缺少真正的精神交流而最终无法走出各自的困境。
抛开自反/精神分析/宗教等因素,伯格曼在此片中的多角度面部特写与伪纪录片式失焦做得相当惊艳。带有北欧面貌的粗犷特写将人物面部特征纤毫毕露展现出来——双颊的雀斑、眼角的血丝、下颚的胡渣与零散的发丝——使得影像中的人物均带有一种既肃穆沉重又无序癫狂的精神质感。并且有意失焦所造成的混乱感不仅使得影像更加逼近现实,更模糊了真实/虚幻的边界,为电影最终的自反拓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2020年4月伯格曼√] 2016年修复版。9分。片名其实不应该带“安娜”,就译成[在情欲中]或者[激情]就好了嘛。其实是想顺着看伯格曼的,不过因为冯·西多去世所以跳到这一部了。难得见伯格曼也玩暴露电影机制的手法(四个演员分别谈论自己扮演的人物,同时还交代人物小传……),同时人物也不免有自况之意。伯格曼此时对法罗群岛已经相当有心得,这个故事里岛上的荒凉风景带来的自我放逐与隔阂已经完全成为了心理化的要素;另外摄影是真好啊,服装布景与之配合得天衣无缝。本片不仅是[假面]的复调,而且于我而言绝对是老塔的[牺牲]的前奏——相同的拍摄地(Gotlands län)和相同的主演(Erland Josephson),摄影师也都是Sven Nykvist,其实看的时候好几个场景都特别眼熟……
作为非专业影迷,Ingmar Bergman的大名早有耳闻,看下来的感觉是,除非是自己有感同身受的情况下,会对这样的风格感兴趣,否则就是给普通人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添堵而已。
I love Bergman. He makes me feel so much better about life.
可能是我没看懂。我看到Bergman和Tarkovsky的所追求的目标确实是相似的,但是Bergman的这部电影留下的只有痛苦,作为人永远无法解决的痛苦。他确实没有走进那扇Tarkovsky已经自由出入的门。
安德里亚斯和安娜这两个可以相互转换的角色由于孤独走到了一起,可惜他们在自我拯救的过程中还是陷入了谎言和暴力的结局。电影中的人无法救赎自己就像伯格曼无力挽回生命。
票价伯曼展映@ GZ|拍的基本就是伯曼自己,把他当时的个人遭遇,恐慌、愤怒和痛苦掰开揉碎了均匀撒在各个角色身上(插入的演员访谈很好地佐证了这一点)。叙多夫的剪影和戴着小帽在火焰后面的样子简直就是伯曼本人。可以在片中看到《羞耻》《面对面》《豺狼时刻》等一众伯曼作品的元素。另外音效真是刻意不和谐……对没怎么看过伯曼/对伯曼个人经历不了解的观众来说应该很折磨吧……影院里昏睡和坐立不安的人想必很多hhh
第45部伯格曼;1.无数日夜的灵魂煎熬,借由各自荒谬的心灵追求,祈问婚姻与爱情的最终归宿:假如所有的喜悦和忠诚在假面背后都是谎言,那爱从初始便不存在。若因命运而结合的人最终都会化作彼此的枷锁,请至少在愤怒之前就选择离开。2.以花絮(扮演者对角色本身的理解)嵌入打破第四面墙,并在访谈中揭示前作《羞耻》的潜在结局与之互文;安娜和伊娃构成女性完整人格的镜像两面。3.我们都是被捆绑的狗、被屠杀的羔羊与马匹,以及撞向玻璃绝望而终的小鸟,忍受生活折磨却无处逃离。4.字稿读扫长镜;(臆想中的)第一视角交媾;安德烈亚斯与安娜前夫重名(补偿心理);白屏转场同及《呼喊细语》之红。5.即使把外界的距离放大至失真,相互欺瞒的两颗心都无法真实靠近,一如结尾分解画面的光谱粒子。|你越想诚实地活着,你的生活就越是虚伪的。(9.0/10)
尽管仍不乏伯格曼一贯的特写与独白的组合,但这一部在对白上显然有所克制,连最关键的那封分手信件也是藉由一个伴随时钟声响的长镜头一行行扫过而被展现给观者(回想《冬日之光》中女教师的信件是如何表现的),让出更多余地给镜头语言,甚至还短暂地出现了舒缓曼妙的音乐(AlwaysRomantic),光线和色彩赋予影像更偏热烈的质感,夕阳、火光、头巾、血流,喻示激情(passion)的向度由美好渐趋毁灭,最后五分钟的车内对话一共穿插了三次沉郁顿挫的鼓点声,仿若本应被台词直陈的、叩击灵魂的质询的化身,安德里亚斯喋喋不休,在由远及近的镜头下不知何处去(时钟声越来越响),而安娜仿佛已经患上《假面》的沉默之症,一骑绝尘驶向无可回头的毁灭。
Film Society Lincoln Center 4:30pm
一个导演爱不爱演员真的好明显,伯格曼在《假面》里为丽夫乌曼着迷,所以在镜头里她就拥有深不见底的诱惑力,比比安德森就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放纵女孩;三年以后拍《安娜》丽芙就变成了一个身心施暴的神经质,一个炸弹,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还不如安德森可爱。伯格曼已经看到了他和这个女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