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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台湾

综艺台湾0

主演:内详

导演:内详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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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9-27 16:59

详细剧情

 长篇影评

 1 ) 在自由面前,什么都是扯淡

看到前面一段,觉得大学生就是好欺负,要换我早砍人了。

看到中间那段,觉得大学生才是阴三儿。

看到后面那段,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励志啊远大理想啊勾心斗角啊魔鬼教练啊SM师生情啊全都是屁话,只有一个东西是最重要的:自由!

自由来自哪儿?不是来自于什么功成名就,而是来自于这个过程中的突破,一层一层剥开自己的壳,把人性流露出来,是高度得不容反驳的专业!

按道理说,励志片的弱点在于精神很感动现实很被动,但这部片子几乎真实到可以做教材,虽然不一定有个教练会天天骂娘跟嘴炮似的,但当你彻底投入一个事情,你不得不跟你的小女友说白白。

说正事,我看完首先思考的是,一百分钟左右的片子,为什么那么好看。前提当然是叙述拐点控制得好,但后来才发现,每一个叙述拐点都是一次伪命题的批判(如果只是拐点控制得好那就只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娱乐片)。

最开始是一个大学生进入一个上档次的乐队,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挺行,后来被神经病教授骂了一顿,于是他回家苦练,你以为是励志片,还以为主题是不打不成材。

但剧情急拐直下,他居然因为一次碰巧到有点生疑的事故成了第一鼓手,你还以为主题是做人得有手段。

但是又错了,然后是一次临时考试,他玩命,重回首席鼓手,你以为是主题是搞爵士乐的不容易,或者舍命陪疯子之类的。

然后,你再错了一次,他临上场前出了车祸发挥失常,最后实在憋不住把教练扑倒了(当然还是没干他一顿),然后他决定不玩了,校方也开始介入说,你不是第一个被虐的,你说出来,我们帮你,我们已经决定收拾这个以虐学生为乐还装的自己特专业的傻逼。

你以为主题是做音乐得先做人。

又是错的!学生和老师重逢,说了些掏心窝的话,他上台了,被魔鬼老师涮了当场出丑,但他决定扳回一城,最后回到台上,以一种老子豁出去了的姿态夺回现场掌握权,最后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演奏。我还以为主题又变成做人得靠自己呢。

其实全是错的,这部片子真正的主题就是:都是错!所有关于人的主观意见和主观模式的全错!

那些伪命题经常出现在我们的意淫里:老师狠就能激发学生?一次打击之后就一定有一次飞跃?人生一定有转折?人心还是向善的所以刀子嘴一定是豆腐心?为了功成名就必须牺牲那么多?疯魔就一定能成活?

错错错错错错!

最关键的是专业,是高度专业带来的自由!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要打鼓那你就是鼓手,你不行就回家练去明天再来,真不行那你就是不行,没人心疼你,这是乐队不是中国励志电视节目。最重要的是你在打鼓时,被鼓声沉溺乃至溺毙,那就是全身心投入的专业!教练你好狠?学生我好疼?同学你篡位?评委你好毒?这TM跟打鼓有什么关系?

忘掉一切,教练骂娘,家人不理解,同学心机比你还要重一点点,乐队成员都没一个好人,都不重要,此刻,命就交给这套鼓了。那么,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成为林肯中心首席么?错!在舍命陪疯子面前,名利多可笑,我怕我都挨不到那一天,我只是沉浸在那个无我状态里面压根不想出来!

好了!最关键的问题来了,那些吐槽的,基本就是吐槽在道德层面上:宣传这种价值观好么?宣传这种可以说是没人性的价值观?毫无疑问,只有你舍命全心投入在一件事上才会有大自由,而不是背包客的小自由。但是,自由比人大,还是人比自由大?

绕我问一句,人类有那么伟大么?平庸去死率性而活,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率性,但如果我把率性两个字换成“着魔”呢?人们的道德观马上变风向了,他们会说,没必要吧,身体要紧,差不多行了,饮食还是要规律的哟,做人别逼自己太紧.......

整部片子最让我觉得真实到后背发凉的,就是这种彻底鄙视教条说教的叙述手法,我乃至于怀疑导演对教练在酒吧的那段关于“客套容易错失天才”的真心话并非那么真心,那毕竟还是主张棍棒底下出大师。

所以这部片子的结尾,我没听见观众的掌声,一次完美的演奏是老子自己的事,老子忘我享受它,而它结束在鼓手的最后一击。

痛快!

 2 ) 毁灭式造星法

假设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上帝给你选择两种投胎模式:

一种是过天才的一生,你将被自己才华所带来巨大的名利地位财富包围,但是你年纪轻轻就会死去。另外一种是,过一个正常普通平凡的人生,上班下班家庭子女,你会健健康康的寿终正寝。

你会如何选择?我想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会一样。

天才倒底需要搭配几分勤奋才能完全绽放自己的光芒?逼迫自己努力的程度,要如何界定才叫做“过分”?老师的作用倒底是什么?

我觉得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恰恰是一种 励志与反励志之间的灰色,不,应该说是黑色地带。我在看得过程中很亢奋很激动,但在这热血沸腾之后也体会到了一种近乎自我毁灭性的东西。

记得听过郎朗的一个采访,他的父亲对待他练习钢琴的态度就是弗莱彻这种几乎残暴的泯灭人性的高压逼迫,郎朗几度出走甚至一度试图自残来迫使父亲放弃逼迫他练习钢琴。如今郎朗成为了全球著名的钢琴家,再被问起对这段过去的岁月的感受时,他自己表示,那是一段残酷的岁月,但说实话,如果没有父亲的那种逼迫也许无法成就今天的自己。我当时很期待主持人问一句: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你还会选择这条残酷的钢琴家之路吗?可惜她没有问。

无论是郎朗也好,片中的鼓手安德鲁也好,他们既是这种残酷教育方式的受益者,也是受害者。说实话我们对世界上那些天才的内心又有多少了解呢?如果能重新来过,我们到底是希望世界少一个英年早逝的天才,还是希望多一个普通的鼓手。

当然世界上还有极少极少一群人,他们既有天赋,也最终经受住了这种高压教育,抵达了大部分人类都无法抵达的高度,在我们看来他们也许是”熬出头了“。但是影片中自杀的那位学生的故事也告诉了我们,这种方法不适合所有人,甚至不适合绝大多数人。少有人在你把他往死里打以后,还能绝处逢生,大多数人不是被打断了,就是处于正常的自我防卫——跑掉了——远离危险。

电影里老师的弗莱彻本人,是抱着极端偏执的“天才如果放弃了那就不是天才”这种念头来教育学生的,在他看来,这种自我防卫是懦夫的表现,这当然是非常片面的,虽然片子里没有讲述他的童年,但我想他的童年一定也经历过什么非常极端的事件,才会在教育中把这种疯狂的控制对名利的执着当成自己对学生的鼓励,秉持着宁可折磨死99%的学生也不放过一个天才的暴力教育学。他不关心学生的心情,感受,只渴望得到结果。而有趣的是,天才学生本身往往也是极端且性情不怎么正常的。安德鲁在他的诱导和逼迫下,通过牺牲爱情,人际关系,诚信直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所有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被牺牲了的东西,终于来到了天才的大门口。他天才的能力终于被激发了出来,但是在我看来他完整或者说健康的人格已经开始爆裂。

中文里的“执着”似乎还是个褒义词,但我觉得形容影片后期的安德鲁,尤其是弗莱彻,他对音乐和天才学生培养的执着可以说已经到达了obsess(痴狂与极度偏执)的地步。凡是不按照他的节奏感觉来的,哪怕鼓点正确,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不正确。但音乐是可以不被私有的,不同的乐手对同一作品的不同演艺恰恰造就了爵士如今的多样,没有个人理解和个人演艺,就不会有后来的bebop,free jazz 以及Fusion jazz。弗莱彻的这种天才推进模式,照我看来也只能造就一种在演奏技巧上的天才,这样的天才未来是否也具有创造性,我就不知道了。他口口声声拿charlie parker做例子,反而很是讽刺。

现代很多父母试图把自己有天赋的孩子往天才的道路上推,我认为这种行为很危险。而这个影片也正恰恰把高压培养天才的这种教育方法的两种极端结果展现在了我们眼前,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作为老师和父母,我们到底是想孤注一掷的期望自己的学生/孩子可以经得住这样的高压终究成为天才,还是选择鼓励,循序渐进地将有天赋的孩子推到一定的高度,然后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一直认为,一个身心健全的人,不可能心里只有单一的东西。这种对单一东西的追求——鼓技的登峰造极,必然会同时毁掉他心里其他东西。对他而言现在不重要的,并不代表以后就不重要。

我在看到他以”你会成为我的绊脚石“为由跟女朋友分手时,心生厌恶。但也在看到他不断刻苦地练习时,心生赞叹与怜悯。我甚至对老师弗莱彻的所作所为,无法产生完全地否定,不到最后一刻,对一个角色的感受分分钟在起着变化。这难道不是一部好影片所能呈现的那种了不起的多层次体验吗?一部好电影并不一定会在看完以后让人觉得心情舒畅,人性是如此复杂,所以当我在看完一部电影后感觉自己对人性有了新的体验,那正表示这是一部对人有启发的好片子。

可惜我看到很多人都在单纯的评论电影里人物的道德程度,而忘记了这是一部电影啊!组成一部好电影的要素还有很多,脚本,剪辑,音乐,美术等等,综合而言我都认为这是一部起码值4颗星的,有独特风格的好片子!就像评论一个建筑的好坏,你不能因为这房子的地板颜色不符合自己的口味而完全忽略其他要素,也许更不应该因为一个角色的道德指数跟普世价值观有极大的出入而将整部电影所有部分全部打低分。我认为这是很片面也不专业的评价一部电影的方法。

最后这部影片让我想起了那个天文学上的超新星爆炸而产生黑洞的现象。我一直都不太理解倒底什么叫“ 恒星剧烈燃烧所产生的巨大质量的自我坍塌”,看完这片子以后,我突然对天才的诞生有了新的理解。当宇宙发生绚烂的超新星爆炸时,有时候也会制造出在超新星自身中心因为巨大引力而产生的黑洞,没有什么可以逃脱黑洞的引力,就是超新星本身也不行。在天才诞生的同时,毁灭也诞生了。



 3 ) 打击乐爱好者路过小解

所谓“小解”,不是嘘嘘,也不是我要解释什么,只是片子让我颇有感触,想谈谈自己的见解。
首先我庆幸自己没有走上职业鼓手的道路(曾经几乎要选择进修打击乐专业),或者说努力成为鼓大师的道路,原本我就感到这条路的艰辛,看过此片,更觉得荆棘丛生。
片中有个镜头给了一张海报,上面写着:“If you don't have ability you wind up playing in a rock band.”片中翻译:“少壮不努力,老大玩摇滚。”爵士的确是最难的音乐风格之一,对协调和手速都有极高的要求,我便少壮没有足够努力,只能跟着乐队(当然风格并不是摇滚),连爵士最基本的Swing也打不流畅,或者说右手一旦Swing起来,军鼓和地鼓便几乎闲置了。说这么一段,主要就是想表达,爵士真的非常非常难。

关于鼓说得差不多了,来说说片子。

影片大量的快速剪辑,首尾照应,并且用爵士乐贯穿了全片,非常有特点,可惜这方面我知识浅显,还是分析人物比较有话说。

Andrew是影片的主角,一个年轻有为的鼓手。在学校他有些沉默,难以融进学校的圈子。同时他好强的性格贯穿了整部片子,就像简介中说的,他对“伟大”有不懈的追求。
我认为对Andrew性格最好的展现在家庭聚餐的一幕,家人们只关注从事橄榄球和模联的晚辈,对Andrew打鼓的事业却忽视,即使Andrew在自己的领域比另两位兄弟在他们的领域出色得多。Andrew在家人的忽略和轻视中感到不满,他开始攻击自己兄弟的事业。我认为这是他好强性格的完美展现,分明知道自己将成为一位出色的鼓大师,可是目前连自己家人的认同也得不到,对比之下,在热门领域平庸无比的表兄弟却能得到大家的关注和褒扬。同时,这一幕也展现了人们对这个行业的偏见,这也许也是大多数人对音乐从业者的偏见。
模联和橄榄球并非坏事,可是在美国太多人关注这两样了,以至于器乐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在国内人们会关注其他事物,可偏见却是一样的。
除开这一情节外,还有许多地方体现Andrew的性格,比如每次受到打击他都会拼命练鼓,比如为了练鼓他和自己的女友分手。分手一出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让我联想到了《观鸟大年》等一系列影片,人物为了自己的追求放弃了爱情和家庭。可我总是觉得两者之间是可以达到平衡的,只顾个人追求的人,不免有些走火入魔,这样的狂热让他们伟大和出色,可这样的成功对我这个平凡的人而言得不偿失,并没有太大意义。
说完Andrew,来说说片子最有亮点的人物Fletcher。
若影片塑造一个鸡汤式的老师,像《春风化雨》、《自由作家》、《放牛班的春天》之类也许会让大多数人更易接受,可片子偏偏塑造一个手段残忍凶狠,满嘴的脏话的强壮的光头老师。辱骂和耳光是家常便饭,并且他几乎不给学生改正错误的机会,我相信应该没有一个学生喜欢他。
他魔鬼式的教学方案的确有一定成功,比如他曾经的学生Sean,可惜Sean在离校几年后上吊自杀。Sean的死让Fletcher非常痛苦,他特意给现在的学生放了Sean的作品,而且不苟言笑的他当场留下了眼泪。这时我们看到一个对学生充满爱的老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另外Fletcher在酒吧和Andrew的对话,我想也是他真实想法的表达,他认为大师都是被逼出来的,只有最残酷的手段才能造就大师。
Fletcher的形象可以说是十分立体,十分真实,并不是纯粹的坏当然更不是完全的好,他只是一个为自己的理念付出一切的人罢了。
话虽如此,我却只是佩服影片中Fletcher人物形象的塑造,我个人是彻底否定Fletcher的理念的。
先有酒吧谈话时Andrew的反问:“比如...你逼的太狠,下一个Charlie Parker反而退出了?”
我认为Andrew所说极有道理,并非每个音乐奇才都有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的,自杀的学生Sean就是最有力的佐证之一。
可是Fletcher依旧沉浸在自己造就大师的梦中,他回答说:“不会,因为下一个Charlie Parker永不会气馁。”
可是不会气馁的音乐天才Charlie Parker真的还需要一个人来逼他,他才能成为大师么?

不同意归不同意,有一点我确实相信的,那便是Andrew和Fletcher这样的人永远都会有少数人成为他们的知己,他们会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并且取得极大的成就,即使这期间几乎所有人都怀疑他们。这样的人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存在,他们会继续依照自己的道路前进,而我们会持续不理解。

P.S. 片子很棒,可是有一点我觉得不科学。为了提升速度,鼓手一般都是很放松的,不会像片中Andrew一样那样用力。只有上万次放松的、稳定的击打才可能让自己的手速有一丁点可以忽略的提升,片中用尽全力的死磕只有发泄时才那样,手型糟糕,力度混乱,很不利于速度的稳定和提升。不过,我完全同意死磕才是表现奋斗的最好方式!

 4 ) 《爆裂鼓手》电影剧本

《爆裂鼓手》电影剧本

文/〔美国〕达米安·查泽尔

译/艺馨

黑幕

鼓声响起。鼓槌击打着鼓皮,声音清晰,锐利。

第二次击打声响起。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节奏逐渐加快。声声击打,最终汇聚到一处,听上去好似子弹出膛……

格林厅,拿骚乐队排练室,晚上

一间洞穴样的房间。墙壁是隔音的。房间中央是一台架子鼓。一名男子坐在架子鼓前,身上的白色T恤衫己被汗水浸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每一次击打。这个人就是安德鲁·内曼,年方19,身体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好学生模样。但他的双臂除外——这是一副经过多年训练而成的坚实臂膀。

突然,一个男人走进练习室。击打声戛然而止,对话声响起——

安德鲁:对不起……我……

男人:没关系。你坐你的。

那男人走上前来,脱去身上的外套。他身材高大,50多岁,上穿黑色T恤衫,下着黑色长裤,脚蹬黑色皮鞋。他就是弗莱彻。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弗莱彻——语调轻柔,似耳语一般,但却能令人魂飞魄散的那种——

弗莱彻:你叫什么?

安德鲁:安德鲁·内曼,先生。

弗莱彻:读几年级?

安德鲁:大一,先生。

弗莱彻:你知道我是谁吗?

安德鲁:是……

弗莱彻: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安德鲁:是……

弗莱彻:所以,你知道我正在寻找乐手。

安德鲁:是……

弗莱彻:那你为什么还要停止演奏?

停顿片刻。安德鲁点点头,笑了。他明白弗莱彻的意思,于是,铆足了劲,重新打起架子鼓来。这回,他想好好表现一下,于是开始轮击,花式,急速击打。最后,他结束了表演。

弗莱彻:我喊停了吗?

安德鲁看着他。

安德鲁:我以为……(他的脸猛然间红了)对不起,我误以为……

弗莱彻: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继续打鼓。可你的回答就像一只发条猴子。

安德鲁:对不起……我……我停下来是因为……

弗莱彻:让我看看你的基本功。

安德鲁点点头,开始一段又一段的基本功练习:双击、轮击、复合跳、纳塔默库(注1)、单叠音,重复装饰音。

弗莱彻:嗯。双倍速摇摆。

弗莱彻击掌为他打拍子。他的双手越拍越快。安德鲁按照他的节奏打鼓。

弗莱彻:不行。加速。再加速。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

安德鲁试图将击打速度提高一倍。但是他做不到。弗莱彻停了下来,不再用手打拍子。四周一片死寂。

安德鲁一直在打鼓。他闭着眼睛,然后,听到关门的声音。他停下来,睁开双眼,四处张望。弗莱彻已经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门再次打开。还是弗莱彻。安德鲁睁大双眼。也许还有机会?

弗莱彻:抱歉。忘了拿我的外套。

弗莱彻拿起外套,离开房间,关上房门。安德鲁凝视着前方。房间里只有他和架子鼓。真令人丧气。

一切都完了。

镜头随着安德鲁起身而缓缓升起,广角拍摄整个琴房。字幕出现——

谢弗音乐学院

秋季学期

纽约街头上,谢弗音乐学院,晚上

安德鲁走出大门,迅速离开。他那硕大的背包上满是贴纸、纪念章以及各种铭牌:克鲁帕、罗奇、巴迪·里奇……

纽约市中心的建筑像巨人一样耸立在四周——漫无边际,令人生畏。

电影院,大堂,晚上

一家安静的两幕影院。安德鲁正在购买优惠电影票。售票员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她其实长得很漂亮,自己却不以为然。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对自己的相貌一点儿都不关心。她的名字叫妮可。

妮可:瑞典鱼柳?

安德鲁:不,这次不要,谢谢……

安德鲁和妮可交换了一个微笑。安德鲁接过自己的食品——爆米花、葡萄干,两杯汽水——离开柜台。之后,他偷偷瞟了一眼妮可。她正盯着前方,有那么一瞬间显得特别的孤单。

安德鲁看在眼里。看得出来,安德鲁喜欢这个女孩。但是,他太紧张了,不敢做任何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走进放映厅。

电影院放映厅,片刻后

安德鲁看到前排座位上有一位53岁的男子。这是他的父亲——吉姆。吉姆举止温和,说话轻声细语,举手投足都很有涵养。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曾经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安德鲁将葡萄干和汽水递给父亲。这是以往的惯例。此时,电影还没开始。两人轮流吃着食物——

吉姆:最近过得还不错?

安德鲁;当然……

停顿了一下。

安德鲁:今天,他让我打鼓来着。

吉姆:然后呢?

安德鲁耸了耸肩,意思很明确。

吉姆:你还有很多其他选择。

安德鲁:什么意思?

吉姆:想开点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在23岁出版一本书。然后,变成在30岁。再然后,变成在40岁。

安德鲁:是吗……你没沮丧过吗?

吉姆耸了耸肩,低垂着目光。说话的时候,他似乎喜欢一直向下看。此时,放映厅里的灯灭了,开始播放预告片。

安德鲁:我的意思是,它一定对你有些影响吧。

吉姆(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就是生活啊。(停顿一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关心呢,比如,朋友,爱情……

安德鲁接受了这个说法,尤其是最后一部分。

吉姆: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看开了。

安德鲁:我可看不开。

吉姆笑了。过了片刻,一个观众走到他们所在的这排,朝二人里侧的座位挤了过去。那人正好撞到吉姆的身上,碰到他手里的爆米花。

吉姆:抱歉。

那名观众并没有反应。安德鲁则思考着什么。

宿舍大楼里,大堂,数个小时后

锈迹斑斑的电梯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安德鲁从里面走了出来,沿着肮脏的绿色走廊前行。

灯光昏暗,刺耳的音乐从一扇门的后面传出来。那是派对音乐。

门厅走道的尽头——音乐的源头——站着几个参加派队的人。房门开着。一名年轻男子将一叠现金递给另外一名年轻男子,然后换回一袋封装的药丸。后者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向左边的楼道转了过去——走回他自己的房间。他匆忙打开房门,侧身闪入屋内。

宿舍里,安德鲁的房间,晚上

这是一个单间,鼓槌和鼓垫散落在四处。书架上放着巴赫和雷恩的传记。墙上贴着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和查理·帕克的海报。电视机开着,播放的正是某部音乐纪录片。安德鲁躺在床上,看着电视——里面传来老旧录音的声音,那是打鼓声。电视画面里播放的是一名少年坐在架子鼓前的一系列旧照。

解说(旁白):年仅十岁,这名神童就在美国家喻户晓了。十几岁时,巴迪·里奇已然成为了一位传奇人物。

接受电视采访的第一个人:像任何一位真正的伟大的乐手一样,他的血液里天生流淌着音乐。他对音乐的理解,全凭直觉和本能,这是你我根本无法企及的。

接受电视采访的第二个人:你去看看以前的录像吧。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双臂……

安德鲁深深地思考着这一切——尤其是下面这些话——

接受电视采访的第二个人(继续):那不是教出来的。那是一种天赋。(停顿一下)它与生俱来,苦求不得。

安德鲁关掉电视。再次,我们听到从屋外传来的派对声,由于墙壁的阻隔,声音有些低沉。他向后仰去,关上屋里的灯。

淡出

格林厅内,拿骚乐队的练习室,白天

之前我们看到安德鲁晚上练鼓的房间——现在房间里满是“音乐家”。男性居多,大多是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这就是拿骚乐队,谢弗音乐学院一个较低层次的爵士乐团体。不过,作为谢弗学院的学生,乐手们仍然是一流的。这里有少数来自三年级的学生,包括一名红发鼓手,身材好似后卫球员一样的——赖恩·康诺利。

安德鲁放眼望去,看到赖恩和一名女孩站在门口。赖恩的女友光彩照人,她身材高挑,留着长卷发。赖恩将一只手顺着她的肩头滑下。安德鲁看着他们……

女孩向赖恩挥手告别,赖恩转身朝乐手们走来,他浑身洋溢着一种男子汉的自信。

号手:嘿,赖恩!怎么样了?

赖恩:最终还是和女友和解了。

号手:内曼一打鼓,我们就走背字。

赖恩示意他住嘴。虽然安德鲁正戴着耳机,但是他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停顿了一下。赖恩朝安德鲁走过来,然后在鼓凳上坐下。

赖恩:周末过得不错吧,兄弟?

安德鲁:是啊。很不错。

赖恩:别理会格雷格。他就是个混球。

安德鲁点点头。他很羡慕赖恩。此时的安德鲁看上去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矮小。

赖恩:你一直在练习吗?

安德鲁:是。一直在练。

赖恩:好学生。

此时,拿骚乐队的指挥出现了。他是罗恩·克莱默。

克莱默先生:早上好,伙计们。现在,我们从《比利酒馆》练起,第八小节。

克莱默先生拍了拍手——乐队开始演奏拿骚乐队排练曲的第一部分。乐曲是中速的。赖恩充满自信,一切尽在掌握。安德鲁一边帮他翻乐谱,一边看着他。

克莱默先生:不错,赖恩。嘿,小号。

小号手二号:是,是,非常抱歉。

克莱默先生:管乐单独再来一次。

从赖恩的左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耳语——

小号手:赖恩……

赖恩转过身。透过大门的磨砂玻璃,可以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是弗莱彻。安德鲁也转头看过去,他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

弗莱彻在门外徘徊着。过了一会儿,他走开了。赖恩转身向着小号手。

赖恩:不会是今天吧。

格林厅里,拿骚乐队练习室,片刻后

排练已经结束。乐手们鱼贯而出——只剩下安德鲁留在后面。

克莱默先生:你是跟赖恩学的?

安德鲁:是……他一直对我很好。

克莱默先生:上周,对你来说,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安德鲁心里默问自己,他这是一个疑问句吗?

安德鲁:是……(犹豫地)我想知道……您觉得我有进步吗?

克莱默先生:进步?

安德鲁:我只是,我练得很刻苦……而且……

克莱默先生:安德鲁,你的态度很好。你总是准时到达。

安德鲁点点头,继续等待着。

克莱默先生:还有问题吗?

安德鲁:您觉得……我知道弗莱彻正在寻找乐手……为他的录音室乐队……

克莱默先生:是啊,安德鲁……林肯中心正盯着弗莱彻手里的顶级乐手们。如果赖恩没有受伤,他去年就能加入录音室乐队了。他天生就是个做乐手的料。

安德鲁想着,点点头。

安德鲁:好吧。

克莱默先生(尴尬地):嗯……坦白地说,我们这里90%的乐手将永远无法进入林肯中心或类似的团体。问题是,到底哪些人能够跻身那10%呢?

停顿片刻。

克莱默先生:所以得实际一点儿。你也许可以参加一个摇滚乐队。

安德鲁明白了,这话的含义非常明确。

他转过身去——瞥见墙上的一幅海报:一个独奏的鼓手。他手中的鼓槌被抛起,停在半空中。那动作帅气而自信。这与此时的安德鲁简直是天壤之别。

安德鲁:我有一个问题……(克莱默看着他)您知道申请转学需要什么手续吗?

格林厅里,地下室走廊

安德鲁沿着走廊前行。他手里拿着一张纸。那是一份转学申请书。

他注意到两名美貌的女学生从自己身边走过。

学生甲:至少你没让自己难堪,不像那个谁来着,那人叫什么来着?

学生乙:要像他那样,可真够惨的。

安德鲁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听着音乐。他关掉音乐,边走边看。

格林厅里,录音室乐队,琴房

透过玻璃窗格,安德鲁可以看到整个乐队。乐手们看上去都要年长于拿骚乐队的人。每个人也更加专心致志。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黏在弗莱彻的身上。

弗莱彻微微挥动了一下右手臂,动作幅度微小得难以察觉。乐队随之开始演奏:节奏飞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安德鲁充满敬畏地看着他们。乐队正在演奏的是录音室乐队的排练乐曲。乐音饱满、节奏精准、完全合乎指挥的要求。拿骚乐队的演奏根本无法和人家相提并论。

忽然,弗莱彻转过身。他看到了安德鲁。安德鲁急忙挪开自己的视线——真是糟糕——他匆匆离去。

安德鲁的练习室,几小时后

安德鲁发疯般地练习打鼓。他试着练习双倍速摇摆节奏。他左边的数字节拍器闪烁着,上面的节拍设置是:380。安德鲁停下来,将节拍器设置为390。他继续打鼓,试着跟上节拍器的节奏。随后,他将节拍器设置为400。这时,他的击打完全跟不上提示。他不懈地努力,尽力击打,浑身被汗水浸透,双手磨起了水泡。然后——

铛的一声。他停了下来,筋疲力尽。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汗水浸透了水泡,疼得他直发抖。

放置在一边的节拍器仍然不停地响着。他关上节拍器。

安德鲁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海报——那是一张巴迪·里奇坐在架子鼓前独奏的照片。

安德鲁凝视着海报,然后低下头——他面前的那张纸是我们之前看到过的。纸上的标题是:转学申请。

安德鲁的练习室,片刻后

一张唱片滑入播放器内。上面的标题是:“巴迪·里奇:大鸟”。安德鲁直接快进到第三首曲子。顷刻间,鼓声大作。这是一首双倍速摇摆乐曲。不同的是,这首乐曲的速度非常快,近乎疯狂,超过了安德鲁想要达到的最快速度。

安德鲁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他的鼓,陷入了沉思,然后下定决心,关掉播放器。

电影院里,大堂,下午

与之前相同的电影院。安德鲁走了进来。现在,他只有一个目标。

安德鲁走到妮可所在的柜台前,深吸了一□气——

安德鲁: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总是在这里看到你,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他停下来,再次理清了一下思路)——我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出去吃点儿什么。

他停了下来。妮可只是看着他。安德鲁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所言所语。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怪物,瞬间后悔所说过的话。

妮可:请你离我远点儿。

安德鲁:我很抱歉,我……我不是……

妮可:我在开玩笑呢。

她笑了。停顿了一下。安德鲁挤出一声尴尬的笑声。

妮可:那位总和你在一起的先生,是你父亲?

安德鲁(惊慌失措,试图保持镇静):走路的时候总是一耸一耸的那个?就是他。

妮可(笑着):你叫安德鲁,对不对?我叫妮可。

安德鲁:很高兴认识你,妮可……

妮可:我周一七点下班。

安德鲁:周一。好的。很好。下周一我会来这里的。

过了一会儿,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安德鲁转过身去——此时,他头晕眼花,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片刻后,他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旋即迅速离开。

格林厅,院长办公室外的走廊,白天

次日清晨,安德鲁依旧精神高亢,坐在院长办公室外的长凳上,手里捏着一份填写完毕的转学申请书。

院长助理:安德鲁·内曼?(安德鲁转过身来)弗莱彻博士可以见你了。

安德鲁:好……

安德鲁依然心不在焉。他不太肯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的他并不特别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是机械地听从吩咐。

格林厅里,弗莱彻的办公室,白天

画面为黑。可以听到敲门的声音。

弗莱彻(画外音):进来。

门打开——画面中的黑色褪去——我们可以看到,坐在锃亮的红木书桌后的人,正是弗莱彻。他看起来仪表堂堂,衣冠楚楚——和往常一样。

弗莱彻:嘿,安德鲁!我想,是苏菲让你进来的吧?

安德鲁吃了一惊。弗莱彻居然还能记得他的名字?

安德鲁:是……我……我……

弗莱彻:进来,进来,随手关上门。

安德鲁关上屋门。这时,弗莱彻也站起身,走过来迎接安德鲁。

弗莱彻:我喜欢跟想要转学的学生聊天,无论是转入还是转出。我听说你想要转校,对吗?

安德鲁似乎被弗莱彻亲切而温暖的语调惊呆了。

安德鲁:是的。我想转学,到哥伦比亚大学去。

弗莱彻:太棒了。哥伦比亚可是一所了不起的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安德鲁:我决定……(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辞才好)我想尝试一些其他的东西,而不仅仅是打鼓,您能理解吗?

停顿了一下。弗莱彻看着安德鲁。他是难过还是沮丧?

弗莱彻:很棒。(他向自己的桌子走去)有很多学生像蚂蟥一样放弃了自己拼死咬着的“追求”。(坐到他的办公桌上)他们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追求了。为什么?你坐下吧。

安德鲁(走向沙发):嗯……是……我的意思是,我……(他经过一个咖啡桌,桌上放着一尊“第一名”的奖杯)十几岁之前就开始打鼓了,但是……

弗莱彻:你几岁开始的?12岁吗?

安德鲁:6岁。

弗莱彻:很好。小孩儿在6岁的时候就可以学游泳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能成为迈克尔·菲尔普斯。那仅仅是一种业余爱好,不可能所有的业余爱好都成为终生职业。我说得对吗?

安德鲁:非常对。我的意思是……曾经,我确实想过要一辈子从事这个职业,但是……

弗莱彻:孩子就是想得到所有的东西。我愿意当一名保姆。感谢上帝,请相信我,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然后再听听我的建议。

安德鲁:是,我可以说,您是对的,不过……

弗莱彻:能从别人那里获得一些不同的观点是好事儿。所以,只要他们不是别有用心,我愿意听听我所信任的人的意见。

安德鲁点点头,“别有用心”这几个字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着。

弗莱彻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朝沙发走去。

弗莱彻:那么,你究竟为什么选择哥伦比亚大学呢?

安德鲁:哦……嗯……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特意思考过这件事情。

弗莱彻:啊。那么没关系。你还年轻。大多数人需要数年才能最终确定他们自己的使命。比如我父亲——和你现在一样大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尝试了很多职业,做过一段时间这个,又做过一段时间那个。花了好几年才最终意识到,他的梦想是从事保险业,在办公格子区里,有定时的小憩,公司供应咖啡饮品,四处都是干净整洁的墙壁,这一切能让他对工作充满激情。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

弗莱彻:我敢肯定你也一样。

他挺起上身。片刻的沉默。

弗莱彻:我想就这样吧。那么,你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他注意到安德鲁正盯着墙上的一幅照片看。

弗莱彻:这是肖恩·凯西。三年前毕业的。现在,他是林肯中心第一小号手(他说话的同时走向屋门处)。

他将安德鲁从屋里送出来。

安德鲁(试图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您……还在为录音室乐队寻找乐手吗?

弗莱彻(转身面对安德鲁):是的,还要找几个人。但是,这毕竟不容易。这里的大多数孩子都坚持不了多久。1967年,匈牙利心理学家拉斯洛·波尔加宣布,人才完全取决于训练。他说,可以让他的孩子们——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成为世界顶级人才。他本人是一个糟糕的国际象棋手,所以他挑选国际象棋作为目标,认为这样比较客观。然后,他四处寻找同意参与他实验的女性,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两人随后有了孩子,她们分别是:苏珊,索菲亚和朱迪特。他让自己的孩子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学习下棋。她们不是那种悠闲地坐在那儿闻闻玫瑰花儿的小宝贝。这些孩子需要在历史上留下真实的成绩。在1984年,谁是世界顶级象棋女选手呢?是苏珊。谁在1989年八连胜,直取“奇迹罗马”?是索非亚。谁又是迄今公认的最伟大的女棋手?是朱迪特。

弗莱彻吸了一口气,微笑着。镜头在安德鲁身上逗留了几秒钟。他站在原地,思量着这番话。之后,安德鲁的眼神迅速移到弗莱彻的背后——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录音室室乐队与温顿·马萨利斯、弗莱彻在JVC爵士音乐节上、一个又一个爵士乐大师……

弗莱彻:这就是我为什么敢肯定,你无论到哥伦比亚去深造何种专业,都一定能够有所成就。(他的一支手臂环抱着安德鲁,护送他朝门外走去)很高兴和你聊天,安德鲁,现在……

安德鲁:我……我不能完全肯定,我现在想转学……

弗莱彻:那可有问题了。我相信你做这个决定是有原因的。

安德鲁:我……还需要点儿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弗莱彻:没那个必要。人本能上的第一反应,就是最好的选择。

安德鲁:我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转学……

弗莱彻:我不知道你的第一反应是否正确。既然这样,你干嘛不再多想想。(两人已经走到门口,房门即将关闭)下周一,拿骚乐队,准备好双倍速摇摆节奏。

他关上门。镜头还逗留在安德鲁身上。激情已经被点燃。

林肯厅,拿骚乐队琴房,晚上

安德鲁摆弄着拿骚乐队的架子鼓。但是节奏总是打得不对。他练习的是拿骚乐队排练曲之二。

克莱默先生:好了,好了……到时间了。请诸位核心乐手各就各位。

乐手们开始交换座位。赖恩接替安德鲁。

赖恩:伙计——你刚才练的是什么?

就在此时,大门被推开——弗莱彻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弗莱彻的脚步声。安德鲁等待着,心怦怦直跳。

弗莱彻走到乐队面前——克莱默一言不发,温顺地退到一旁。弗莱彻将乐谱架调整到合适的高度,低头看着乐谱,手指在乐谱上寻找着想要指挥的部分……安德鲁和其他乐手一样,一动不动,盯着弗莱彻的一举一动。

弗莱彻抬起眼帘,扫视了一遍乐队成员。然后,举起一只手——

弗莱彻:准备。

所有乐手好像听到军官的命令一般,齐刷刷地行动起来。没人愿意错过一个节拍。

弗莱彻:小号。从第36到第38小节开始。一、二、走——

右边的小号手开始演奏。只演奏了五个音符,弗莱彻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演奏。

弗莱彻:下一个。一、二、走——(第二名小号手没能按照他的指挥及时演奏)下一个。一、二、走——

什么回应都没有。弗莱彻抬起头,发现已经没有小号手了。他看着克莱默——“这不会是真的吧?”

弗莱彻:长号,第21到23小节。四、走——(长号手慌乱地翻着乐谱,赶紧找到相应的页面)萨克斯,第48到50小节。一、走。(高音萨克斯只演奏了一个小节)下一个——

在萨克斯手还没来得及计算清楚节拍的时候,弗莱彻就注意到了他的指法——对弗莱彻而言,已经了解得足够了。

弗莱彻:鼓手。

画面中,我们可以瞥见萨克斯手,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马上,画面转到鼓手,赖恩准备就绪。

弗莱彻:双倍速摇摆节奏。

赖恩呼了一口气。弗莱彻击掌为他打拍子。赖恩开始打鼓。

弗莱彻:谢谢。到你了,后面的。

安德鲁手心出汗,接替赖恩的位置。他的眼睛盯着弗莱彻的手。深深呼了一口气。弗莱彻开始拍手打起节奏。安德鲁也尽量按照拍子击鼓,尽量赶上他给出的节奏。

弗莱彻:谢谢。贝斯。《唐娜·李》第五小节。

贝司手演奏时,镜头仍然停留在安德鲁身上。安德鲁从鼓手的座位上站起,退到他平时坐的椅子上。

弗莱彻(对着贝斯手):谢谢。

画面切到弗莱彻。他再次环视乐队。我们能看到所有乐手的面孔——一张张惊恐却又充满期待的面庞。之后——

弗莱彻:鼓手。跟我来。

赖恩的心脏开始加速。他兴奋的样子溢于言表。

弗莱彻:我说的是另一名鼓手。

赖恩僵住了。安德鲁在原地也愣了一下。然后,他睁大眼睛——这是真的吗?他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在门口,弗莱彻递给他一个橘红色的纸质文件夹。

弗莱彻:把这个给行政人员,让他们重新安排。我们每天早上6点到下午1点,房间号是B16。

弗莱彻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排练室。

安德鲁觉得有些头晕,他轻飘飘地走回排练场。克莱默看了看他。安德鲁则回敬其一个挑衅的微笑。

克莱默先生:好吧,让我们……让我们从头开始……

他击掌示意大家。乐队开始第二次排练(赖恩击鼓)。安德鲁假装没注意赖恩盯着自己的目光。他坐下来,让这一切随它去吧。

尽管变化非常缓慢,安德鲁的脸上还是渐渐地泛起了笑容……

比萨饼店里,晚上

妮可:这个地方不错。

这是一家廉价的比萨饼店。妮可坐着。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块吃剩下的意大利香肠比萨饼。店里播放着一首古老的爵士乐曲。

妮可对面坐着的是安德鲁——他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先前我们看到的那份笑意。他的双眸明亮清澈。

安德鲁:是啊,我经常来这里。

停顿了一下。然后——现实起来——这里其实不怎么样,我是不是搞砸了?

安德鲁:这里的音乐不错,所以我……不仅仅是食物……(他指了指播放机)这是杰克·赫尔的《当我醒来时》,是1938年7月17日的录音。当时打鼓的是鲍勃·埃利斯。

妮可:你想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吗?

安德鲁:不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有……十首歌曲循环播放。他们总是播放同样的乐曲。

妮可:你知道这十首歌曲的每一首吗?

安德鲁:是。

妮可笑了。忽然之间,安德鲁感到坐立不安,非常紧张。

妮可:你知道,每次我在电影院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总是盯着地板看。

安德鲁:真的吗?

妮可:你好像很喜欢看地毯似的。

安德鲁:我爸爸说我和别人进行眼神交流的时候有障碍。

妮可:我父母也喜欢批评我。我青春期的时候,我妈妈对我说,我的下巴长得太大了,所以男人都不喜欢我。“因为你爸爸就长着这么一个受诅咒的大下巴。”

安德鲁:不会吧?

妮可:是的。是这样的。你看——(她侧过脸去,指着自己的下巴)来见见让·雷诺。

安德鲁大笑起来。此时,对于他来说,妮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看。

妮可:我妈妈一直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然后,她就说,我没有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下巴。

安德鲁:听起来,她可真够疯狂的。

妮可:她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想做一名演员来着。

安德鲁:那你呢?你现在想做什么?

妮可:你是说,除了卖爆米花给你以外?

安德鲁:你这辈子想从事什么工作呢?

妮可(思考了一下,对于这么直接的问题感到不知如何作答):我报名上了福特汉姆大学……我也不知道……

安德鲁:你学什么专业的?

妮可:我还没有选专业。

安德鲁:那么你来这里想学什么呢?

妮可:我就是来这里,接受点儿大众教育。

安德鲁:好吧。既然你选择了福特汉姆,一定有你的原因。为什么会选择福特汉姆呢?

妮可:我申请了一堆学校,福特汉姆接受了我的申请。你为什么要选谢弗音乐学院呢?

安德鲁:因为这里是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

停顿了一下。妮可耸了耸肩膀。

妮可:好吧,福特汉姆只是福特汉姆而巳。

停顿了一下。

妮可:说实话,我不喜欢那里……

安德鲁:怎么不喜欢?

妮可:我的意思是……那里的人……我想他们都不喜欢我。我来自亚利桑那州……我不知道,我想他们能看出来我是从哪里来的。

安德鲁认真地想了一下——

安德鲁:我也不喜欢谢弗音乐学院的人。不过,我觉得这可能需要时间。世事无常,你说呢。

妮可:是呀。(之后,她对他更加敞开心扉。此时,她的声音显得愈加脆弱)你知道,我很想家的。我最讨厌大学里的人,都装模作样,假装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家。也许,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想,不过……我不这样认为。

片刻的沉默。妮可看着安德鲁。他也看着她。

安德鲁:对于你的这种想法,我感同身受。(之后,他笑了)你看,我不还是和我爸爸一起看电影吗。

妮可点点头,也笑了起来。安德鲁话说得很俏皮,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他是真诚的。说话之间,他的腿向她靠了过来。

她赶忙收回自己的腿。她的膝盖无意间碰到安德鲁。两人都注意到这一点,相互望着对方。

妮可:……我喜欢这首歌。

安德鲁:是呀——这一段的确很棒——就这里——

妮可轻轻地笑着,望着安德鲁。他也回望着她。两人的膝盖都放在原处,相互间微微地接触在一起。

就在这一刻,歌曲结束了——

宿舍里,安德鲁的房间,黎明前

安德鲁躺在床上,快睡着了。他的身体完全放松,毫无压力。他陷入了一个沉沉的梦。他的手臂碰到了床头柜——这把他吵醒了。他睁开双眼,看了看闹钟。上面显示是5:17。

安德鲁:糟了——

宿舍里,走廊,片刻后

安德鲁冲出他的房间,沿着走廊飞速跑了下去。

宿舍外,纽约大街上,过了一会儿

安德鲁跳过绿植,奔跑着。外面的街道还是漆黑一片。城市显得寒冷阴森。

格林厅里,阶梯上

安德鲁冲进楼里,跑到楼梯处——他脚底一滑,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手刚好拍到瓷砖上。他疼得叫了一声,站起身,继续赶路。

格林厅里,地下室走廊

安德鲁达到B16房间。他推开屋门。

格林厅里,录音室乐队琴房

他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安德鲁拿起手机,再次检查了一下时间,是5:33。他是不是错过了?

格林厅里,地下室走廊

安德鲁退出来,回到走廊上。他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签到表。他看了看。签到表上写着:“录音室乐队”。他赶忙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排练开始的时间:“上午9点”。

格林厅里,录音室乐队琴房,上午

安德鲁坐在鼓凳上。墙上的钟表,指针指示的时间是8:57。他有些困,觉得很冷。由于在楼梯间滑倒,他的手伤了。现在,他的手放在鼓上休息。

忽然,房门被推开——

萨克斯手二号:她要我拔出来,然后整个床都湿了。

萨克斯手一号:天呢,真的吗?

安德鲁赶忙站起身来。但是,萨克斯手们并没有注意他。他们都是大腕儿。另一扇门也打开了。更多的乐手们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录音室乐队的核心成员——谢弗音乐学院的顶级人物。他们主要是三四年级的学生,都是男性。剩下还有几个候补乐手,是来自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

安德鲁看着乐手们,有人调整着自己乐器的吹嘴,有人打开乐谱,有人拿出乐器。众人闲聊着,各自干着各自的事儿,周围乱糟糟的……

其中的一名核心成员直奔架子鼓而来。他就是卡尔·特纳,年方22岁。安德鲁看着他——

卡尔:你就是新来的候补?

安德鲁:是,我就是,我叫安德鲁·内曼。

卡尔(丝毫不关心他的名字):把鼓调成降B。彩排期间,你给我翻乐谱。

安德鲁很紧张,局促不安地坐在架子鼓后面——

安德鲁(对钢琴手说):打扰一下?(对方没有回应)呃,对不起,打扰您一下?(钢琴手看着他)能给我一个降B的音吗?

钢琴手用钢琴弹奏了一个降B。安德鲁开始调整鼓。此时,琴房里己经聚满了人:小号手,长号手,萨克斯手。

安德鲁(对钢琴手再次说道):抱歉,您能给我一个……

此时,卡尔已经走上来,催促安德鲁赶紧让开。卡尔落座后,安德鲁也在谱架边上坐下。

萨克斯手二号:试个音!

钢琴手弹奏了一个中音C,乐手们开始调音。

安德鲁看着、听着——房间里一片喧嚣。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直到——钟声敲响9点整。

门被撞开。弗莱彻大步走了进来,随身带着一叠乐谱。猛然间,屋子里充满了紧张气氛——周围鸦雀无声。

弗莱彻将自己的乐谱放下,盯着乐队。他神态严峻,漠然审视着大家。片刻后——

他微笑起来。他的笑容立刻将紧张的情绪转变成温暖的氛围。

弗莱彻:今天我们这里来了个新手,他是奈曼(他把“内曼”的名字叫成“奈曼”)。他19岁,是不是很可爱?

整个房间爆发出一片笑声。其间,我们可以听到一些嘲笑的声音。

乐手们(画外音):那……人……

安德鲁看着这一切。弗莱彻一直保持着微笑……然后——

弗莱彻:好吧,伙计们。咱们来练习《爆裂》。

乐手们纷纷取出乐谱。安德鲁瞥了一眼——那上面净是些凌乱的笔记与节奏记录。

弗莱彻抬起一只手。四周一片寂静。突然间——弗莱彻的手指轻轻一挥,乐队开始《爆裂》的第一次排练,鼓手是卡尔。乐曲的命名是有原因的。整个音乐的节奏飞快,狂风暴雨一般,7/4节拍。乐曲速度如此之快,节奏变化如此多端,几乎让演奏成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卡尔:翻页……翻页……

安德鲁为他翻着乐谱。卡尔瞪着乐谱。其实并不需要他吩咐。但是,安德鲁实在是跟不上节奏。乐队演奏速度太快了。

弗莱彻:停。你。巴克。(指着第三小号手)这又不是你男朋友的宝贝家伙。别插进来那么早。往前。从第93小节开始。

乐手们赶紧翻页。安德鲁瞥见一名号手从自己的小号里倒出口水。口水淌到地上,在他的脚边形成了一个小水坑。

弗莱彻:五、六、七、走——

乐队开始《爆裂》的第二次排练。此时卡尔还是鼓手。乐曲节奏激烈、紧张、慑人心魄。弗莱彻前后徘徊着,虎视眈眈地看着乐手们的演奏。他有着狐狸一般灵敏的耳朵和老鹰一般敏锐的双眼。他身上每一寸肌肉似乎都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安德鲁认真地看着,内心充满敬畏,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恐惧,沉浸在漫无边界的不知所措中。

弗莱彻:停!

乐音戛然而止。

弗莱彻:这次演奏让我非常失望。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走调了。在我点名之前,这个走调的人能不能做件好事,自己站出来?(沉默)好吧。也许我耳朵里进了一只臭虫。第115小节。五、六、走——

他用手给乐队打拍子,然后示意大家停止。

弗莱彻:不对。我想我的耳朵里没臭虫,我们之中的确有人跑调了。无论是谁走的调,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慢慢地踱着步子)要么你是有意走调,故意破坏乐队演奏,要么是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走调——后面这种情况,问题恐怕更加严重。

没有人回应。乐手们都避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弗莱彻:木管。五、六、走——(木管乐手们开始演奏。弗莱彻示意他们停止。)铜管。五、六、走——(铜管乐手们开始演奏。弗莱彻示意他们停止。)啊哈,找到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的眼睛盯着长号手们。最终他的目光落到一个人身上,那是梅兹。他身材肥胖,总是被别人挑剔找茬。

弗莱彻:别告诉我,不是你。埃尔默·法德。

梅兹坐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弗莱彻:好吧。你来吹一下。(梅兹照他吩咐,吹响了长号。弗莱彻又示意他停止。他的身体向梅兹倾去,耳语道)你觉得你走调了吗?

梅兹吓坏了,眼帘低垂,一直盯着地面。

弗莱彻:地上没有巧克力。抬起头看着我。你认为你自己走调了吗?

梅兹:是……是的……

弗莱彻:那么,刚才我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

沉默。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弗莱彻如此大喊大叫。他的声线低沉有力,超出人们的想象。之后——

弗莱彻:我一直背着你这个肥包袱太久了,梅兹。我可不会让你断送了大家的前程,因为你脑子里就想着他妈的好吃好喝,而不是音调。斯坦因,恭喜你,你现在是第四长号手了。梅兹决给我滚出去。

梅兹仍然周身颤抖,泪水汹涌而出。他收拾起自己的长号,走出门去。安德鲁看着——震惊不己。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弗莱彻:顺便说一下,梅兹没有走调。你,瓦拉赫,走调的是你。但是,梅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没走调。这也够糟糕了。

之后——他直勾勾地看着安德鲁。

弗莱彻:好吧,休息10分钟。回来之后——咱们的小雏儿来打鼓。

安德鲁的脸色惨如白纸。

格林厅,地下室走廊,片刻后

安德鲁坐在过道的拐弯处,手里拿着《爆裂》的乐谱,心情绝望地打着拍子……

安德鲁:五、六、七……六、二、二、五……

他在谱子上潦草地记算着,试图算出所有的节拍程式:“7/9+7/4=7/18”、“1/64 X 7/9”……我们能够看到他身边人来人往,耳边响起——

录音室乐队核心成员之一:斯坦因坚持不了一个星期。他嘴皮子没那么利索。

录音室乐队核心成员之二:法德其实已经坚持得够久了,超出他的能力了。

录音室乐队核心成员之三:也许,他将吃芝士汉堡一半的时间花在练习上……

录音室乐队核心成员之四(大笑着):你算是说对了。

安德鲁的眼神追随着这些乐手们。他们各个身材高大健壮。相比之下,安德鲁觉得自己就是一名骨瘦如柴的少年。

就在这时——弗莱彻脚蹬一双搭配礼服的精致鞋子,走到安德鲁身边。

安德鲁抬头看到他,惊慌失措。原来是弗莱彻来了。安德鲁急忙站起来。弗莱彻将自己的一支胳膊搭在他身上——恢复到第一天那种真切而温暖的语调——

弗莱彻(与安德鲁一起沿着走廊前行):听着,安德鲁。我知道刚才的事情让你很困扰。但是,你和他不同。你是第一天到这儿来。梅兹却己经在这儿混了两年了。(停下来,直视安德鲁)还有,你也不是埃尔默·法德。对于你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你懂的,对不对?

安德鲁:是……

弗莱彻:你的父母都是搞音乐的吗?

安德鲁:不,不是……

弗莱彻:他们是做什么的?

安德鲁:嗯,我爸爸是一名作家。

弗莱彻:他写什么呢?

安德鲁:嗯,他是写……我想他主要还是一名教师。

弗莱彻:大学老师吗?

安德鲁:彭宁顿高中的老师。

弗莱彻:那你妈妈呢?

安德鲁:我不知道……她离开时,我还是一个孩子。

弗莱彻:那么说,你并非出身音乐世家。

安德鲁:不是。我想,我不是……

弗莱彻:好吧,但是你曾经听过那么多巨星的演奏,比如乔·琼斯,巴迪·里奇。你知道,查理·帕克后来能以“大鸟”著称,是因为琼斯将一只镲片扔在了他头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吗?(安德鲁点头)

弗莱彻:关键在于——放松。不要担心内容,也不要理会其他乐手的想法。你能加入这个乐队是有原因的。你相信这一点,不是吗?(安德鲁点头)说出来。

安德鲁: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弗莱彻:好。

停顿一下。最终——

弗莱彻:现在,享受它吧。

他拍了拍安德鲁的后背——然后迅速走开。

录音室乐队琴房,格林厅,片刻后

乐手们都已入座。安德鲁慢慢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盯着架子鼓,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能坐到……

卡尔坐在候补乐手的座位上。鼓手主座空着。那是留给安德鲁的……

安德鲁坐下来。近镜头——他调整了一下座位,放好曲谱,握紧鼓槌,准备就绪。

弗莱彻(画外音):好吧,伙计们。

安德鲁抬头望去。弗莱彻走进琴房。

弗莱彻:《爆裂》。

弗莱彻的目光盯着安德鲁。

弗莱彻:内曼——发挥出最好水平。

安德鲁点点头,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乐谱上。他一边点着头,一边打着拍子。他准备好了……

弗莱彻拍了拍手,示意乐队做好准备。录音室乐队再次排练《爆裂》,鼓手是安德鲁。演奏速度为中速。比起之前的速度,这回要容易得多。安德鲁打得不错。弗莱彻点点头,面带微笑——

弗莱彻:让我们加点花儿。

安德鲁鼓槌翻滚,在低音鼓上打击出很多花样。弗莱彻嘴角荡满笑意。

安德鲁看到弗莱彻的笑容,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整个房间,他的击鼓声音变得愈发强烈。他再次加入许多花式打法。

弗莱彻:嘿!我这里来了个巴迪·里奇。

安德鲁咧嘴笑了,再次打出花式节奏。重音、反韵律。但是他犯了点儿小差错,某小节拖后了些许。

弗莱彻(挥手示意乐队停止):好吧,出了点儿麻烦。没关系。我们从第17小节重新来。

弗莱彻鼓掌打着拍子。乐队开始《爆裂》乐曲的又一次排练,鼓手还是安德鲁。弗莱彻再次示意他停下来。

弗莱彻:这不是我要的节奏。好不好?

弗莱彻再次击掌打节奏。继而又是一轮示意,要求安德鲁停止。

弗莱彻:重音在第18小节,知道吗?

他的声音仍然那么柔和而平静。他再次打起节拍。然后,又是中途示意停止——

弗莱彻:第17小节的第四拍为弱,知道吗?第四拍为弱拍。

他又开始打拍子,仅仅几秒钟之后,他再次示意安德鲁停止。

弗莱彻:第17小节的第四拍为弱拍。你有一点点儿快了?

安德鲁点点头。现在,他的精神越来越紧张……弗莱彻再次打起拍子,且又一次示意他停下。

弗莱彻:不是我要的节奏。好吧,我们再来。

就在他要打响拍子的时候,由于太紧张,安德鲁居然提前敲响了鼓。

弗莱彻:不行?还没准备好吗?

弗莱彻开始打拍子。然而,又一次让安德鲁停下来。

弗莱彻:对不起,你现在有点儿拖后腿了。(安德鲁试图将座位升高。他越来越焦急,陡然心慌了起来。)都准备好了吗?

安德鲁点点头,做好准备……弗莱彻开始打拍子,随后又停止。

弗莱彻:你太赶了。

再次打拍子、再次停止。

弗莱彻:又拖了。

拍子再次响了起来。安德鲁开始进行《爆裂》的第三次排练。他担心着,怕再次要求停下来。但是,这次并没有。弗莱彻点了点头,好像满意了,慢慢地将身体转开。这时,弗莱彻将一只手放到了一把备用椅子上,好似准备坐下来。然而——如同一道闪电,他举起了椅子,向安德鲁的头顶掷了过来。

安德鲁躲闪了一下。椅子擦着低音鼓的顶部,差一点就砸到鼓架上。镲片响起刺耳的声音。安德鲁的鼓槌脱手,飞了出去。随即,椅子砸到地面上。

之后——房间里一片寂静。安德鲁被惊呆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弗莱彻(轻松地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你觉得,我为什么朝你头上扔椅子,内曼?

安德鲁:我……我……我不知道……

弗莱彻:不对,你知道。

安德鲁:我……这个……节奏……

弗莱彻:你是赶节奏了,还是拖拍子了?

安德鲁:我……我……我不知道……

弗莱彻几乎是跑着冲到他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好似蹿出一头猛兽一样令人惊悚,吓得人血管都快裂开了——

弗莱彻:数拍子。

安德鲁(像一头误闯到汽车前的小鹿):五、六、七——

弗莱彻:四拍的,该死!

安德鲁:一,二,三、四……

弗莱彻一掌掴在安德鲁的左脸上。

弗莱彻:接着数拍子!

安德鲁:一、二(又是一巴掌)——三(第三个巴掌)——四——

弗莱彻:是抢了,还是拖了?

安德鲁:我……我……我不知道……

弗莱彻:重新开始数。

安德鲁:一、二(他的左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三、四——一(又是一巴掌)——二、三——

弗莱彻:是抢了,还是拖了?

安德鲁:抢——抢拍子了。

弗莱彻:也就是,你还是知道其中的差别的!如果你敢捣乱,我就弄死你。现在,你到底是要赶节奏、拖节奏,还是要他妈的合上我的拍子?!?

这时的弗莱彻,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样子——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但是,房间里除了安德鲁以外,似乎没有人对此感到吃惊。

安德鲁:我……我要合上你的拍子……

弗莱彻(将乐谱翻到新的一页,指着顶端):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安德鲁:260……四分音符260……

弗莱彻:数个260。

安德鲁:……一、二、三、四……

弗莱彻:耶稣基督——我真不知道,学校居然允许白痴上谢弗!你是指望我会相信你不懂节奏吗?你到底会不会看谱子?(指着谱子)这他妈的是什么?

安德鲁:半音符……

弗莱彻:这个呢?

安德鲁:是——附点十六分音符……

弗莱彻:你给我打拍子。

安德鲁:嘣、嘣、叭、嘣、叭——

弗莱彻:你要干嘛,玩无伴奏合声吗?在鼓上给我打出来!

安德鲁开始在鼓上击打出一小节,他浑身颤抖,彻底吓坏了……

弗莱彻: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赶了,还是拖了?(安德鲁犹豫不决)回答!!!

安德鲁:赶……赶……赶……赶了……

弗莱彻:亲爱的上帝,你眼中的是泪水吗?跟我装可怜呢?你以为我是心慈的神仙?

安德鲁试图掩饰自己的眼泪,他羞愧地抹掉泪水,身体颤抖着——

弗莱彻:你一定很难过吧。你难过吗??

安德鲁:不……不……

弗莱彻:哦,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在乎?

安德鲁:不,我……我在乎……

弗莱彻:那你是不高兴了?是,还是不是?

安德鲁:是的……

弗莱彻:你很难过……

安德鲁:我很难过……

弗莱彻:大声说出来,让乐队其余人都能听见。

安德鲁:我很难过……

弗莱彻:大声点儿。

安德鲁:我很难过!

弗莱彻:大声点儿!!!!!!

安德鲁:我很难过!!!

弗莱彻:你是个一无是处没人要的小杂种——臭狗屎一样。你妈妈弄明白你爸爸不是尤金·奥尼尔之后她就跑了。现在,你只好在我的架子鼓前面擦鼻涕,流眼泪,像个15岁的姑娘——最后一次,大声给我说出来!!!

安德鲁(现在眼泪已经倾泻而出);我很难过!!!!!!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安德鲁依然坐在架子鼓前面,泪流满面。其他乐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弗莱彻:卡尔……

卡尔默默地与安德鲁交换了座位。

弗莱彻:努力练习吧,内曼。(然后转向乐队)《爆裂》。这次从头来一遍。

他开始打拍子。至于安德鲁,他只是坐在卡尔身后茫然而羞愧地红着脸。此时,他的意志已经完全被摧毁。

他在录音室乐队的第一天彩排就这么结束了。

格林厅里,地下室走廊,白天

安德鲁走出来,试图打起精神。

随后——

赖恩:嘿,哥们儿。

他看了看赖恩。赖恩就站在距离他几码远的地方。安德鲁转过脸去,想躲开他。此时此刻,他的眼泪失控般地溢了出来……

赖恩: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贺呢,哥们儿。恭——

安德鲁转过身,逃命般地跑开了。

宿舍里,安德鲁的房间,黄昏

安德鲁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着。画面停留在这一幕。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犹豫着……

安德鲁:喂?

吉姆(画外音):你今天怎么没来。

终于,安德鲁无法再坚持下去,他崩溃了——

安德鲁:他简直快把我撕碎了……

吉姆(画外音):是谁?(片刻后)那个混蛋?你不是说,你在办理转学手续吗……

安德鲁看着自己的桌子。在一堆文件的上面,放着他的转学申请书。申请书已经填写完毕,只待上交。紧挨着它的,是一张巴迪·里奇的唱片。

安德鲁(似乎在自言自语):我本以为他喜欢我打的鼓。

吉姆(画外音):谁在乎他喜欢什么?他是你什么人?当我开始从事写作的时候,很多人都看不起我。你不用管他们怎么看。

安德鲁沉默着。“当我开始从事写作的时候……”,吉姆的这番话似乎产生了反作用。

安德鲁:当你开始写作……

吉姆(画外音):你干嘛不回家来?

安德鲁:不,我……我要练鼓……

吉姆(画外音):不行,你需要放松……

安德鲁:我现在就得去……

吉姆(画外音):安德鲁——

安德鲁:我得走了……对不起。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他挂断了电话,起身,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离开宿舍。

声音前置——

弗莱彻(声音前置):是吗?

格林厅,录音室乐队,弗莱彻办公室,白天

弗莱彻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安德鲁就已大步走进办公室了。

安德鲁:对不起,打扰您。我只是想告诉您——对于您让我参加录音室乐队,我很感谢。我会努力,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弗莱彻,坐在书桌旁,看着安德鲁。安德鲁点点头,转过身去,大步沿着走廊离开——打击乐声响起……此时,镜头跟随着安德鲁,近景拍摄他的面庞。此时的他,眼中充满了坚毅与笃定。他已经发生变化了。

打击乐声越来越大,镜头再次回到弗莱彻的办公室。透过办公室的窗子,我们可以看到弗莱彻。他正在微笑。

安德鲁的练习室里,白天

安德鲁坐在架子鼓前,拼命地练习。

就这样,他的击打速度越来越快。鼓声伴随着我们进入一组蒙太奇——

格林厅,办公室,白天

近景拍摄安德鲁的手。他手里拿着一叠乐谱。乐谱标题是:《爆裂》、《最小超限数》、《小品六则》》每一页乐谱上都密密麻麻地记着笔记。

纽约大街,谢弗音乐学院,晚上

弗莱彻走到街上。外面正下着毛毛细雨。他慢慢撑开一把雨伞,从其他教职员工身旁走过,随后他走上人行道,径直向前。击鼓的声音一直不断回响着。

宿舍里,安德鲁的房间,晚上

安德鲁将床垫从床上拉下来,将闹钟放在床垫上,然后拖着它们走到门口,进入走廊。

地铁里,晚上

弗莱彻进入车厢后坐下,被其他乘客挤在中间。此刻,坐在位子上的他,让人觉得身材矮小了很多。

纽约的某条小路,晚上

安德鲁一边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汉堡包——这是他的晚饭。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连着的是一个节拍器……

安德鲁的练习室,晩上

安德鲁用右臂举起一个50磅的哑铃,之后换成了75磅的。举过哑铃后,他拿起鼓槌开始练习双倍速摇摆节奏。

弗莱彻住所公寓大厦外,晚上

弗莱彻走进一幢无名的高层建筑。随后,他将雨伞折起。此时,他的头低垂着,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这时的他看起来既平静又正常,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安德鲁的练习室,晚上

安德鲁睡着了,耳朵里仍然插着耳机。节拍器还在响着。他睡在从宿舍搬过来的床垫上,手边是闹钟。他旁边是衣箱,上面放着一张巴迪·里奇的海报。所有这些都是从他寝室搬过来的。

弗莱彻公寓,厨房,晚上

弗莱彻摆好桌子,准备吃晚饭。盛菜的盘子是考究的瓷器,旁边还有一杯红酒。但晚饭只有一块冰冷的牛排和一些蔬菜。墙壁上挂着一张照片——年轻时的弗莱彻,他和一个女人,还有一名9岁的女孩儿。所有的人都面带微笑。

安德鲁的练习室里,晚上

安德鲁从床垫上站起来,坐到鼓凳上。他开始打鼓,双手全都是水泡,双眼布满血丝。节拍器一直响着,它从来就没有关闭过。

镜头切换:疯狂地打鼓,努力练习着双倍速摇摆节奏。节拍器上的数字是380。他的肌肉紧绷,竭尽全力地练习。

镜头切换:节拍器调整到390。手上的水泡被磨破了。

镜头切换:速度调整到400。双手磨出了血,用棉棒拭净血迹。

镜头切换:速度调整为405。现在的节拍器发出的声音己近极限。鼓声如同疾风骤雨,殷红的血溅到镲面上。

弗莱彻公寓,厨房,晚上

一片寂静。弗莱彻吃完了晚饭,将盘子移开,坐到沙发上。屋内仍然是一片孤寂。

他的公寓与办公室很相似,空间不大,但是装饰优雅。墙壁上挂着各式照片。僧侣。假日。科尔特兰(注2)……

弗莱彻伸手翻着架子上的唱片:肖邦、拉威尔……他像对待新生儿一般小心翼翼地抽出其中一张,随后将唱片放到身边的唱片机里。

先是一下划痕声,嘶嘶作响,然后——乐曲响起。那么忧郁,那么悲伤。

弗莱彻静静地坐着,聆听着,几乎一动未动——但是,我们能够感觉到,正在播放的乐曲,对他而言,就是一切。

片刻之后——

达内林礼堂,舞台,晚上

狂野热烈的大型爵士乐队正在演出。镜头对准舞台。一支和“录音室乐队”规模相当的乐团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表演。表演接近尾声。他们是欧弗布鲁克乐队。

乐队演奏完毕。没有掌声。屏幕上出现提示,上面写着:

冬季的第一场比赛

达内林礼堂,演员休息室,走廊,片刻后

欧弗布鲁克乐队的乐手们迅速走进演员休息室。他们从安德鲁身边走过。他注视着他们,眼里充满敬畏。随后,一个声音响起——

音响师(画外音):特里!

安德鲁转过身来,目光沿着走廊朝入口处看去。在走廊里,他看到一名音响师正在迎接弗莱彻。坐在音响师手臂上的是一名4岁的女孩儿——音响师的女儿。

弗莱彻:迈克!(转向女孩儿)抱歉,能给我签个名吗?(女孩儿脸红了,摇摇头。)你现在学什么乐器?

音响师:她这个星期就开始学钢琴了。

弗莱彻:噢,我正需要钢琴手呢!(对女孩儿)你准备好到卡内基大厅表演了吗?

那名音响师再次笑了笑,看着女孩儿。女孩儿将她的脸贴在父亲的胸口上,一副羞涩的表情。音响师和弗莱彻都笑了。

弗莱彻:好啦,好啦。(抬头看着音响师)非常高兴见到你,迈克。

他向前倾斜身体。二人拥抱了一下。

弗莱彻:演出结束后再见!

他走进休息室,关好门,开始给乐手们训话。乐手们正忙着检查他们手里的乐器,嗡嗡地试着吹嘴,做着各自的准备工作。

弗莱彻:好了,你们这帮吹喇叭的。E大调二级音阶。(乐手们拿起各自的乐器)利索点儿!!E大调二级音阶。(乐手开始演奏E大调二级音阶)快一倍。(他们快了一倍)G大调四级音阶。(大家又开始演奏G大调四级音阶)。G大调四级音阶升音。(乐手们照着指示开始演奏)。倍速!(乐手们表演的节奏加快了一倍。)拿好你们的谱子。第一部分表演曲目是《艾琳》。节奏部分先起。特纳,鼓的音调听起来就是场灾难,你把音给我调准了。节奏和独奏,我们要在第45小节升高主音。剩下所有人都在106小节升高半音。懂了吗?(停了一下)现在,你们给我记住,林肯中心这类地方全都用这次比赛甄选乐手。我不希望我的名声毁在你们这帮找不着调儿的傻瓜手里。还有(他拿起一本乐谱),如果我再看见这玩意被人扔在一边没人管的话,我向上帝起誓,决不会再和你们客气。明白了吗?

乐手们:明白。

一名舞台工作人员向弗莱彻走过来,准备和他说些什么——

弗莱彻(面不改色地):在我灭了你之前,赶紧从我视线里消失。

舞台工作人员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溜走了。弗莱彻一边打手势一边说道——

弗莱彻:现在,按顺序从舞台右侧上台。

达内林礼堂内,舞台

乐队鱼贯登上舞台。卡尔立刻跑到架子鼓前,开始调音。

卡尔:鼓槌袋子。

安德鲁将鼓槌袋子递给卡尔,并将乐谱放在谱架上。

卡尔:快点儿。

报幕员(画外音):谢弗音乐学院录音室乐队……

此时,弗莱彻也登上了舞台。他举起手。

每人都将自己的乐器准备好,坐定,等待着……

突然响起一声咳嗽。弗莱彻向自己的右手方向望了一眼。所有乐手都一动不动地坐着,因为他们的指挥还没有给出指示。

然后——弗莱彻的食指尖轻轻一点。他的动作如此轻微,若非绝对专心,你根本注意不到。这就是开始的指示。如果错过了他手指的这一轻微动作,整个表演就会毁于一旦。

依照弗莱彻的指挥,乐队开始表演。一开始,演奏近乎平静,只有管乐的声音响起。安德鲁一边看着卡尔打鼓,一边用手指在自己的膝头上跟着打节奏。

卡尔:翻页。(安德鲁急忙翻动乐谱)该死的……

弗莱彻仍以他独有的方式继续指挥着。他小声地提醒——

弗莱彻:赶紧跟上,特纳,不然我发誓弄死你。

他走回自己原来的指挥位置,瞟了卡尔一眼。卡尔一边打鼓,一边恼火安德鲁刚才的表现。随后,乐音齐鸣……

达内林礼堂内,演员休息室,片刻后

表演结束。乐手们回到休息室。

卡尔(将乐谱甩给安德鲁,依旧怒气未消):到下场表演之前,好好给我看着。

达内林礼堂内,走廊,片刻后

安德鲁将硬币插入自动售货机,想要买一听可乐。他将乐谱文件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乐谱。

突然——他听到旁边有人在聊天。

小号手之一:我听说……

安德鲁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向走廊转角另一边偷偷望去。他看到几名本乐团的乐手正在闲聊。他们都是核心成员,没人注意到他。

小号手之二:你觉得他会投诉吗?

萨克斯手:他想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只要弗莱彻还在这里,法德休想回来。他干吗要冒这个险呢?

安德鲁使劲向前探着身子,想听到更多对话内容。就在此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卡尔:我现在要看一下谱子。

此时的卡尔就紧贴在安德鲁身边。安德鲁只好转回身子,走到放乐谱的椅子前——但是,谱子不见了。安德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会吧……

卡尔:现在能给我吗?

安德鲁:是的,当然。我……

卡尔:怎么,没在你身边吗?

安德鲁:在,我——

卡尔:我怎么没有看到。

安德鲁(意识到自己无法掩盖真相了):他妈的……我……我想我搞砸了……

卡尔:不是吧,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安德鲁:我发誓,我刚才就放在这把椅子上了——

卡尔:哦,我的老天呀。哦,我的天。哦,我的上帝。你怎么可以这么蠢?!

安德鲁(浑身颤抖,不知所措):一个……一个看门的……也许是一个看门的人给拿走的吧——

卡尔:赶紧他妈的给我找到谱子!(急转

 5 ) 并非你想象的励志电影

作为今年圣丹斯的获奖影片和奥斯卡热门,影片的上佳口碑主要来自于紧凑的剪辑、优质的表演和对于师徒关系非常规的刻画。诚然,影片的剪辑凌厉而准确,除结尾处有少许松懈,整部电影更像是一部动作悬疑片,节奏一再加快,冲突一再升级,影片结束,107分钟不知不觉中过去。影片对于音乐的处理也相当不马虎,体现了对于细节的重视和专业精神。

然而,如果将电影解读为描绘师徒关系,以及少年经历魔鬼训练,超越极限,从而实现自我的励志电影,大概是个误会。片中鼓手和指挥从始至终是纯粹的互相利用关系。鼓手其实从未得到特殊待遇——他始终是乐队中和其他乐手一样微不足道的一员,随时被指挥予取予求,玩弄于鼓掌之间。在鼓手坦陈指挥对于乐队的虐待,间接导致指挥离职之后,酒吧相遇,看似一番肺腑之言,实际上指挥已暗暗设计陷害,如若没有鼓手最后的破釜沉舟,一个乐手的生涯就要万劫不复(影片一再强调在卡内基演出对于音乐生涯的决定性作用)。即使仇人之间,若有一丁点原则和不忍,做事尚不会如此残忍,何况师徒。

鼓手本身也并非传统的善良天才少年。一定的才华和逼迫自己到极限的决心也许天才少年皆有,但是本片主角个性中的偏执和阴暗才是他一直被指挥吸引,也是指挥最后透露出欣赏的主因——鼓手一定程度是年轻版本的指挥,同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影片中有诸多巧合,其中鼓手丢失首席鼓手让他代为保管的乐谱一节,其实颇值得思量。鼓手是否真的如观众期待那样无辜?未必。台词给出许多暗示:首席为自己辩解时说自己因身体有恙不能记谱,指挥早就知晓(那么其他乐手自然也知道)。鼓手在事发之后毫无愧疚,也从未想过补偿。键盘手似开玩笑让鼓手不要动自己的谱子,未必不是防人之心,等等。鼓手在争夺首席位置、与女友分手和佯作无辜答应指挥帮助演出时也同样毫无愧怍。因为同样认同追求卓越就要牺牲自我、他人,以至阻碍道路的一切,鼓手才会被指挥一番话吸引从而上钩,因为指挥的人生哲学实际道出了鼓手的心声。整部影片细述了鼓手从安德鲁到弗莱彻的渐变,最后一幕父亲在后台观看鼓手的独奏,眼神中惊恐多于欣慰,因为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曾经一起吃爆米花开玩笑的儿子,技术上的提升和人性的嬗变相比已经显得次要。

本片导演说结尾实际是悲剧,主要媒体的影评也多少在这一点达到共识,大概正是为此。片中固然有励志的成分,但是成功的代价是少年纯真的丧失,如果本来尚有纯真的话。结尾高潮处影院中的观众畅然拊掌,其实是庆祝这种扭曲哲学的胜利——鼓手大概经此洗礼,从此更加坚定目标,不顾旁人,不择手段,从而一帆风顺。更可怕的是,等他自己成为别人的老师,恐怕也要把这样的哲学传递下去了。相对于严师是否定出高徒、学艺之路如何逼迫自我突破极限这类常规主题,影片提出的问题更集中于追求极致(无论目标是艺术的完美还是名利的丰收,也无论是否关于音乐)和葆有灵魂的平衡取舍。

(评论中对这一点讨论较多,这里介绍导演在一次访谈中对影片的解读:
http://www.rogerebert.com/interviews/rise-of-a-star-death-of-a-soul-damien-chazelle-on-whiplash
在写这篇影评时没有注意到这个访谈,但感觉对于人生得失、成功代价等浮士德式命题,影片还是明显传达出了想要触及的意图。

其中他谈到影片和《黑天鹅》、《摔角手》等影片的类比,谈到影片结尾鼓手肉体虽然完整,灵魂已然残缺。他对于观众认为影片结尾是胜利略感讶异:
"Sometimes I get worried that—no, worried is the wrong word, because if people enjoy the ending, then that’s great. But I had always thought, when writing the film, that the ending had always veered a little more on tragic than triumphant. In terms of a lot of responses to the movie, at least from what I’ve seen, the ending seems to be interpreted as a little more triumphant than tragic. Again, that’s not something that I’m upset about. If anything, it makes the movie more enjoyable for people, but it has been a really interesting thing to observe. I had always intended it to be a pretty dark ending.")

影片提出了命题而没有给出态度和答案(除去结尾处为烘托气氛对二人稍作美化之外),这样的处理无可厚非。然而若非要苛求这样一部口碑之作的话,影片对于所谓“师徒关系“的探讨略失狭隘。除去片中所有冲突集中在两位主演身上,导致其他角色过于扁平以外,片中冲突和台词都过于激烈和刻意,仿佛非此不能体现师徒之间相爱相杀的复杂情愫,非极端手段不能表现极致。实际任何有过良师,或是毕其心力追求一门学问技术的人,大概都能体会,即使最平淡温和的交往,也能有惊心动魄、触及灵魂的时刻。谁说期待、失望、奋起、收获和骄傲只有在顶级的音乐学习中才能获得。在思想交流,思维相逐之时,师徒之间体验的是一种深层次的信赖和交融,难怪一些西方学者将之比喻为爱欲,因为彼此的暴露,接受和进入。但是世事如此者又何必只有爱欲可以概括,这种比喻未免有失偏颇。而音乐之所以经常作为表现题材,是由于在音乐中,上乘的交流通过音调、音色和节奏的和谐而具体的表现出来,带给人精神上的愉悦。仔细聆听影片中的音乐,尤其是鼓手加入指挥的乐团后,其表演趋于精准,也同时承载了更多痛苦、暴力。顶级的表演固然要求极高的技术水准,也应带来更多超越世俗层面的喜悦和哲思,在这一点上影片有夸大暴力的倾向,而正是这种认为只有极端的情节和表演才能表现思想上的震撼的思维方式,造成影片情节过满,缺少留白回味,思想上缺乏深度和格局,无法迈入值得长久品味的佳片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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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补充一点影片题外的话。关于人生道路的选择和指导技艺提升的方式,影片本身提供了一种别样视角,挑战了传统的价值观,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感。高度戏剧化的情节也与影片风格统一。但是我想影片并无意传达“倾轧他人、压榨自我为成功唯一途径”的观念,至少对此命题的态度是开放的。

由于职业音乐家的生活和观众距离较远,容易使人产生关于这个命题的误解。影片中二人的成功模式在实际中是极为罕见的。纽约客的一篇影评
(http://www.newyorker.com/culture/richard-brody/whiplash-getting-jazz-right-movies)
批评影片“彻底误解爵士乐”,忽略爵士自由的音乐灵魂而过分强调滥用权力和恶性竞争。评论中指出影片歪曲Jo Jones向Charlie Parker扔钹的事例为其服务:Jones其实并未扔向Parker,只是扔在地上以作提示。而Parker也并非受到刺激回家一人苦练,而是开始系统的音乐学习,博采众长,同时参与乐队演出积累经验。我并非爵士乐迷,但我所知古典音乐家的求艺道路也和片中迥异,尤其是到了男主角这个阶段(技术接近成型,职业道路渐渐明朗),学习侧重在技术细微之处的提升,以及演奏音乐性的把握,以实现优秀到杰出的飞跃。每天长时间的练习绝非和自己“死磕”练到伤害身体(事实上职业音乐家和运动员一样有系统的方法应对伤病),而是极为系统的处理每一不足,重复正确的演奏方式而非试错。

影片中指挥这样的指导方式更是罕见。对技术的永不满足和人身攻击乃至伤害有天壤之别,而欲将学生生涯扼杀在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上更是骇人听闻。音乐家中确有严师,比如大提琴家Janos Starker。他的学生曾编了笑话以示其严厉,说几个大提琴手去见上帝,上帝问他们师从何人,说罗斯特波维奇等大提琴家的皆被遣入地狱,直到有人说Starker,上帝说,好了,你去天堂吧,因为你已经知道地狱什么样了。但是Starker严厉到什么程度呢?他的学生回忆最难堪一次是自己拉得略有跑调,老师轻吐一口手中香烟幽幽说:“你再跑成这样就别说是我教的了”,而已。然而这样的方式建立在彼此信任和尊重上,未必比片中指挥法西斯式虐待给学生带来的震颤和激励要小。何况音乐成就最无法注水——演奏直接反映才华高低,天才和常人的差距一听便知,实在没有必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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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觉得这篇影评有点意思也许也会对这篇有兴趣: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
//movie.douban.com/review/8183417/

 6 ) 天才悲劇仍勵志

  最近在港上映的《Whiplash(鼓動真我)》在今年在Sundance電影節上收穫了最高獎項——最佳劇情片大獎,以及觀眾劇情片大獎。從該片的預告來看,它又只是一個“嚴師出高徒”的故事。華語片中,去年的《激戰》、今年的《Kano》都是按此一套路,觀眾雖然喜歡,但不免有些疲勞,而且題材又不像拳擊、棒球此運動類那般豐富,只是打鼓的故事——對很多不太瞭解音樂的人來說,鼓點如何變奏都是單調的——那麼這種故事,在已經看過更多類似影片的美國人眼裡,竟然能拿到兩項大獎,還是在口味刁鑽的最知名的獨立電影節上,這種矛盾的存在,本身就能非常吸引電影迷們走進電影院了。
  《Whiplash》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它打破了傳統勵志片“嚴師出高徒”的模式。當觀眾的期望一步步走向“男主角將成功”的時候,它卻一次次地偏離了觀眾的期待,反而製造層層遞進的懸念。作為“徒弟”的男主角和作為“嚴師”的老師二人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斷脫離傳統的路數一直在變化的——傳統的關係是,對抗-瞭解-欣賞-互助,而此片當中兩人的關係是欣賞-瞭解-對抗-瞭解-對抗-欣賞?-對抗?,甚至在“對抗-瞭解-欣賞”之間形成了死循環。兩人的關係改變頗受大環境影響,譬如,男主角有新的競爭對手出現,兩人的關係就成了對抗,因為老師更愛優勝者,男主角不滿老師用這種激將法;再譬如,男主角發生車禍,無法完成比賽卻硬要完成比賽,最後導致演出失敗、老師顏面掃地,男主角還被迫退學,兩人關係一下子急轉直下、勢不兩立。可以說,兩人沒有按照成百上千部勵志片的模式那樣,互相幫助成長,而是在互相抗爭之中前進,甚至讓人看到男主角確實被激發出來的天才潛力。打鼓本身是一件很有激情的事,但花招太少、程序單一,節奏、力道和速度,鏡頭可以加強,卻不能凸顯,因為鏡頭本來就該完成這一功能。更重要的是劇作的層次,導演靠劇情不按理出牌和兩人關係的不斷反轉來將打鼓一事拍得劍拔弩張,讓人腎上腺素激增,從而和男主角一起在揮汗如雨的鼓點聲中得到滿足感。
  影片提出了兩種關於“嚴師出高徒”的價值觀,一為劇中老師所代表的只認天才不認人的極端激將法,一場“誰走音”的戲將他的態度表現得淋灕盡致,觀眾和學生一起嚇破了膽、皺起了眉,而他卻沈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覺得自己培養出了最優秀的學生(自殺的薩克斯風手);二為傳統的“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鼓勵式培養的價值觀,這種價值觀在戲中並沒有一個集中的代表人物,但它零星地散落在男主角、男主角的女朋友、男主角的父親和後來要男主角作證的律師身上,以及你、我這些觀眾身上。因為這是更為普世的價值觀,是我們一開始看戲便預設好的。所以在觀影過程中,我們自己便能體驗到這兩種價值觀的衝撞。我們和男主角,甚至和那個自殺的優秀薩克斯風樂手一樣,對老師的價值觀產生了信念,自己傳統的價值觀受到了動搖。對這兩種價值觀的取捨,影片雖然沒有正面給出答案。它把老師的價值觀所培養的這批“天才”都描繪成了悲劇式人物,包括男主角在內,但它卻無疑是認可這種價值觀的,認可老師說的“如果不是天才,那他就無法繼續下去”這種觀念,從最後結尾停在男主角瘋狂的震撼的個人秀上我們就可以窺見:它想講的成功是極端的,這種成功亦有其中的悲壯之美。
  如果把這出戲的劇本畫成一條拋物線,它的頂點部分出現在“男主角脫稿打鼓”、“男主角出車禍-仍要堅持打鼓”和“男主角瘋狂打鼓反制老師”這三處。其中,男主角出車禍是最讓人驚嚇的,因為觀眾的期待在於“男主角一定會趕回去並順利完成演出所以一定會中斷其表演的車禍是不會出現的”,然而車禍發生了;車禍發生之後,男主角竟從車內爬出堅持回去參加比賽,並立下豪言“不能完成便玩完”,觀眾的期待便再建立為“他能咬牙創造奇跡”,但卻並沒有,他越打越失敗,最後直接倒地,退學,一敗塗地。在《Kano》中,同樣也有類似的段落,即最後一場最重要的比賽中男主角的右手受傷,一次次嘗試和努力都只換來失敗。但兩者卻有本質性的不同,《Kano》是典型的主角光環,是找個藉口告訴觀眾,這支隊伍是陰差陽錯才沒有拿到“the best”,雖然輸了,但他們其實仍是“the best”;《Whiplash》只是把問題拋給觀眾反思,男主角為甚麼要這樣堅持?他這樣的堅持是有意義的嗎?就如同整部影片想問大家的,就算明知成為天才是悲劇的,你也願意堅持下去嗎?
  《Whiplash》大獲好評得到的意義,在於它為勵志片提出了一個探索的新方向。誠然,劇中的轉折跨步太大,可能讓已經習慣了勵志片套路的觀眾們跟不上以及想不明白。幾次轉折,看似是劇本寫作到走投無路時所採取的“神仙搭救”套路,其實卻是合情合理的,在現實中會遇到的最普遍影響最嚴重的幾個外因縮影。即,矛盾地存在著的真實。主角不用成功,也不用找到台階下成為“無冕之王”,甚至戲內人物的堅持也是有爭議的,只要有血有肉,價值觀拋得鏗鏘有力,觀眾便能擴大同理心和包容心去理解它。這種勵志的效果,倒更可能在殘酷的現實之中將人激醒。

 短评

励志你妹,鸡汤你娘,努力就好是废话,干得不错是毒药,人们只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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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影体验太棒了,从头至尾都很紧,剪辑干脆利索自有节奏(尤其对音乐表演的处理),不带感情牌的好。有坎坷青春的孤注一掷,也有人生的复杂无解。这一部是编剧导演同一人才能达到的效果。映后一位观众说影片真正抓住了爵士音乐中鼓的精气神,phenomenal.

10分钟前
  • 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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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对音乐的掌控可说是登峰造极(参考前年导演编剧的Grand Piano,虽剧情极糟但钢琴演奏段落也与本片如出一辙地血脉喷张),高速剪辑全面追赶大卫芬奇,几近变态的师生角力让主角数次被逼上绝路时给观众带来一种惊悚片般的窒息快感,最后控制地位逆转的大爆发只能用三个字形容:狠!准!爽!

11分钟前
  • CharlesC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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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同样变态的师傅手下呆了三年,祖宗十八代被骂了个遍,没空吃饭上厕所睡觉交朋友谈恋爱,脊椎侧弯,颈椎强直,严重慢性疲劳,什么都没干,就是学敲键盘写文章。而我的极限在我妈看来不过是纸上吹牛皮而已。这个世界从不善待努力的人,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成功,但是知道自己在努力,就是活下去的动力

13分钟前
  • 黄青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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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符般流动的炫目剪辑真是赏心悦目,结尾SOLO让全场观众High到爆血管,爵士酒吧似真似假的“自白”是全片戏肉。迈尔斯·特勒和J·K·西蒙斯的巅峰表演火花四溅。不过好几个段落完全照搬《社交网络》,不少情节设置为了追求戏剧化也稍嫌刻意。

15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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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是我的驾校师傅

18分钟前
  • 张维托
  • 还行

燃!爆!了!相信每个练过乐器,或者在艺术表演方面付出过汗水的人都能找到深刻的共鸣,那种对严师又敬又怕,想汲取他们的能量却感受被逼至悬崖的窒息感,想在技术上完美再完美一点却发现音乐远不止这些的惊喜与恐惧... 片子就像里面的爵士乐,是肾上腺素爆发的血汗结晶,它不完美却无可取代

23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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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得好暧昧,它旁若无人地搭建角落,供魔鬼和基督共眠。魔鬼诱惑基督,从石头变成面包。肉体的修为,精神的厮磨,师生之间近乎病态的关系互动,无论从剧作和剪辑,均紧迫地咬合节奏,以此达到双重共振,观之酣畅。高手间的对决莫不如此,真正的反励志,从不暗流涌动,始终刀锋毕露。

27分钟前
  • shining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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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果断。……另外这部电影真是不错的试金石,看看短评就知道了。只从中看到痛苦,而看不到痛苦之中挟裹着快乐的人,大概从没认真追求过什么。

30分钟前
  • 荞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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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很多朋友讨厌《爆裂鼓手》。但我很喜欢。可能因为我没觉得它在讲音乐。它太绝望了,一个注定不是天才的人,期望接近不朽哪怕多一点。正因为他追求不朽的方式如此费尽心机、如此大动干戈,简直像自毁,认真得透出滑稽,我才觉得可以和他交流。这片子当时看得我挺难过,又兴奋又难过。

35分钟前
  • 海带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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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畅明快鬼斧神工的剪辑给这影片增色不少,让本来可能流于乏味的地方变得有声有色让人热血沸腾。剧本功底很不错,两个主角,最普通不过的师生关系写出了让人意外的层次推进。从事故那段之后人物关系就开始变得惊喜重重,接连好几次反高潮都让人想拍案叫绝。剧本最体现基本功的地方,就是层次感。

39分钟前
  • L'autom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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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还有空去琢磨片子里的不人道行为和思考扭曲的人物关系,那么你也许错过了其中最美妙的部分:节奏。整个电影的剪辑踩着每一个最扣人心弦的镜头行云流水的推进,两个主演的表演也是每一帧都没有跑调,片中所有的轻重缓急都似乎是浑然天成的组合,推着人随节奏进入到只属于艺术人生的不疯魔不成活。

41分钟前
  • 逆旅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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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棒,但我非常赞同那条一星短评的观点。影片事实上不断放大恶的细节,可当你真正乐意如此近距离观察这一层面,就已经隐含了你对它的赞美。

45分钟前
  • 小易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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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会有这么一部SM调教片,去年是《为奴十二载》,今年就是它.....

48分钟前
  • 朝阳区陆依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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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否認在觀賞度上,這是部精彩的電影。剪輯犀利,節奏甚好,男主男配都有優秀演出。但是我不認同裡面所肯定的價值觀。亦即用肉體/精神虐待逼迫出來的人才是真天才,並認為這種"犧牲"是必要。我只能說那是終於找到男主可以互殺互陰配一對,但在那之前毀掉了多少個喜歡音樂又有才能的學生?

51分钟前
  • 裘笛
  • 还行

在戛纳看的唯一导演双周片,圣丹斯最佳。重心都在打鼓上,就像剧情交代的那样,连恋爱都没时间谈。老师的魔鬼咆哮,师生的互相报复,对打鼓的大段展示,追求速度,咬牙打颤,流汗流血...电影结束后全场欢呼鼓掌,像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现场演出

53分钟前
  • 谋杀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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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赞美还是颤抖,面对反社会人格的怒放?师徒俩用极限来磨淬才华、恨不得扼杀对方的疯狂:这个世界有太多优秀,但只有承受过系千钧于一发而不断的重量才能成就伟大。我的年度最佳,J·K·西蒙斯奥斯卡男配有戏了…

54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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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了世界,他失去了灵魂。

56分钟前
  • 柏林苍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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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镜头过碎,画面过于浮夸,虚焦景深用得略过于MV风之外,其它的十分完美,整体上异常精彩。乐队特训的桥段像极了《全金属外壳》。本片剪辑难度太大了。台词非常精彩。西蒙斯的表演非常抓人。没进一种关注很可惜。

58分钟前
  • 小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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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k.西蒙斯应该能拿下男配!这片子的节奏感实在太棒了,爵士乐和剪辑简直融为一体了,还有西蒙斯机关枪版恶毒的台词,脏字就像鼓点一样密集且激烈,几场打鼓的重头戏在镜头上都是细碎古怪,靠剪辑重新赋予整体戏一气呵成且不断加速的节奏,可惜整部电影还是碎的,否则就真成大卫·芬奇了。★★★★

60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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